荒原的长风永不停息。它吹过富饶的谷地,吹过河边的农田,带着枯黄的味道,也带来南方的讯息。它拂过尚未使用的祭坛,轻抚沧桑的石墙,来到古老的帕姆斯城外,直到新建的红鸦营地。
虽然说是红鸦营地,但除了一面传承的旗帜外,并没有太多的红鸦旧人。在三天之前,阿兰就已经带着八百丁壮、一千多妇孺,背负着收获的粮食,沿着坦彭河向东方迁徙。
这场准备许久的迁徙并没有瞒过奇奇卡大首领的耳目。但是,当大首领知晓了丁壮的数量后,便默许了妇孺提前撤退。他甚至还安排了四百红犬战士、两千多红犬妇孺,再加上附庸各部的三千多妇孺,合计八千人东迁。
迁徙的八千人中并无老弱,即使是犬裔妇女与少年,也能拉开猎弓,挥动石矛。此时此刻,他们大约已经登上准备好的木筏,沿着坦彭河边顺流而下,东去一百多里了。
这八千人离开后,谷地中就还有三万多备战的瓜基利部落民,加上六千待宰的奥托米农奴与战俘。连番苦战,谷地中的军队已经残存无几。只剩下红鸦营地的三千部落战士,还有分散在各部的数千成年丁壮。
想到这里,阿莫西神情坚毅,眼中是无畏的战意。他对报信的祖卡塔点了点头,亲切的说道。
“祖卡塔兄弟,感谢你送来的情报!军情紧急,我要召集营寨战士,尽快向南方增援!”
闻言,祖卡塔神情变幻。他张开口,想要劝说什么,却被阿莫西挥手阻止。他只能带着奇帕瓦几人,退到一旁。
长枪小队来到红鸦营地时,并没有隐瞒南方的军情。此刻,各部头人与勇士已经听到消息,匆匆聚集而来。众人议论纷纷,神情忧虑。红鸦营地中,已是一片嘈杂。
阿莫西举起双手,众人就渐渐噤声。他眼神明亮,环顾众人,自信而豪迈的喊道。
“来自各部的头人们,勇士们!没胆的红猴部落降了,残暴的墨西加人正在进攻大首领的主营!豪勇的大首领正在死战,把墨西加人阻挡在我们的家园之外!现在,三千勇士聚集在这里,就让我们带着必死的决心,去救援崇高的大首领,击败残暴的墨西加人!”
听到这里,许多犬裔战士的脸上,浮现出忧虑与不安。他们多是来自各部的溃兵,重整还没有几日。那一夜的天火仍然如噩梦般纠缠,让他们心中畏惧。
众人沉默片刻,一名红螈部族的头人站了出来,高声质问。
“阿莫西,你不过是红鸦小部落的族长,从红狐谷地逃难而来。又有什么资格,来指挥我们红螈战士?”
听到这,阿莫西神情不改。他放声大笑,朗声回答。
“我是红鸦部落的族长,也是奇奇卡大首领亲自任命的后营首领,能管理中所有的后备战士!”
“大首领信重我,把我征召在身边,予我重任!我也不惧危险,为部落联盟出生入死!”
说到这,阿莫西猛然掀开身上的狼袍,露出伤痕累累的胸膛。
“我在红狐谷地与仙人掌部落厮杀,射伤了敌人的黑狼大将!我与乌曼勇士一同出战,袭击可怕的死神大酋长!...这些日子,我还数次带领精锐,深入南方,袭击仙人掌部落的营地,救出了上百勇士!”
听到这里,被救的部族勇士神情激动,大声呼喊着阿莫西的名字。他们敬服这位红鸦酋长,愿意为他效死。
阿莫西的神情越发慷慨。他握着拳头,拍击自己裸露的胸膛,大声对众人吼道。
“来!看看我胸膛上的伤痕,都是正面与仙人掌勇士搏斗,所留下的痕迹!我既是大首领的爱将,又是联盟的勇士!我如何没有资格,统御谷地的战士?!”
营中的战士被阿莫西的气概所折服,纷纷握拳击胸,杂乱的应和道。
“好!”
“真是勇士!”
“我支持你!...”
激动的呼喊在营地回荡,久久不曾停歇。直到一名老者走入场中,众人才迅速安静。祖卡塔仔细看去,原来是瓜基利各部尊敬的荒原老祭司,祖玛。
祖玛祭司神情肃穆,身穿古旧的长袍,手握雕琢的木杖。他走到众人中心,顿了一下木杖,中气十足的喊道。
“别急!阿莫西究竟有没有资格,率领营地的众人,他说了不算,你们说了也不算,得问大地母神!”
闻言,众人神色一怔。瓜基利人敬畏天地,推崇风火,视红色为神圣。大地母神地位尊崇,并不是拥有具体形象的神灵,而更类似于天朝的老天爷。
“来人,点燃祭祀的火盆!”
祖玛祭司对左右高喊,立时就有人端上准备好的火盆。火盆中燃烧着干燥的松木,还加入了不知名的药草。清风吹动,松香与药香随风而散,众人便神情肃穆。
祖卡塔站在一旁,神情焦急。他的心中生出几许荒谬。南方的军情如此紧急,是战是逃,都必须果断抉择。在这个时候,营地中的瓜基利人,竟然还要举行占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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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处,祖卡塔连连摇头。可惜在这种神圣的场合,身为异族的他并无发言的权力,只得默默观瞧。
“神性的天地啊,崇高的先祖啊!请聆听大地子民的呼唤...在这危难的关头,请赐予我神圣的启迪...请问,勇士阿莫西,是否是尊崇的大地母神,所选中的瓜基利领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