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嵩一早上已经听到了些沸沸扬扬的传言,虽还没完全弄清来龙去脉,但也知道肯定又是和萧风的一场大战,此时断不能让萧风先声夺人。
“万岁,萧风身体向来康健,忽然生病,确实让人意外。井御医和萧风关系非同一般,自会尽心尽力。
只是井御医的医道未必精深,老臣以为,可以招太医院的医正来为萧风诊治一下,以示万岁关怀之意。”
严嵩话说得好听,但在场众人无不是官场老手,谁都听出来,其实就是一个意思——萧风是装病!博取同情!
嘉靖看了严嵩一眼,想想这话倒也不错。
他虽不信萧风是装病,但井御医的医术,术业有专攻,除非萧风是和刘雪儿干啥时病的,否则他确实未必是最好选择。
“来人,叫太医院医正来伺候。”
仆从在西苑门口把萧风扶下车,萧风深吸一口气,踩着虚浮的脚步向宫里走去。
每日里从大门到精舍的这段路,萧风溜溜达达的几分钟就走完了,但今天却感觉无比遥远。
路两侧的草木和侍卫都在摇晃,脚下像踩着棉花一样,他忍不住地发出一阵咳嗽,险些摔倒。
两边的侍卫都担心地看着他,但没人敢上来扶,这是规矩,除了皇帝,他们谁也不能扶。
好在扶人的出来了,小春子一路小跑,接着萧风,一路扶进精舍里。
萧风抬头看着嘉靖,淡淡一笑,拱手,躬身,身子摇晃一下,又站稳了。
严嵩的眉头紧皱,他知道自己失算了。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萧风确实是病了,而且病得很重,并不是为了博取同情。
医正赶紧上前,给萧风把脉,又看看眼睛和舌苔,转身对嘉靖禀告。
“万岁,萧大人阳气损耗极大,阴气陡增,导致阴盛阳衰,其实是颇为凶险的。
幸亏萧大人身体健壮,又有内力在身,最凶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只要仔细将养,定能痊愈的。”
嘉靖松了口气,看向黄锦:“萧风有恙在身,赐座。嗯,严卿年老体弱,也赐座吧。”
嘉靖虽没说哪个严卿,但黄锦自然知道指的是严嵩。另一位严卿原本就坐着呢,从小车上挪到椅子上也没啥区别。
严世藩忽然欠身道:“不知萧大人何以身体不适?治病总要对症下药才行,记得上次萧大人测字而死。
这次身体不适,莫非又是为了什么事儿,强行测字了吗?”
嘉靖一愣,探寻地看向萧风,萧风看向严世藩,心想这厮断了腿,脑子反而比原来反应更快了,一下就想到了这里。
萧风咳嗽两声,虚弱的说:“前两日公主身体忽然不适,我去给公主诊治,发现公主体内的寒气比以往更强了。
大概治疗了一个时辰才结束,当时就觉得身体中阴气过剩,但还压得住。昨晚大概着了凉,所以就……”
黄锦小声对嘉靖道:“确有其事,前两日萧风给公主治病的时间很长,宫里人都知道。”
嘉靖咳嗽一声,不满地看了严世藩一眼,怎么的,明明是给朕女儿治病累的,加上被朕气的,你有意见吗?
“昨日,京城出了大事,陆炳,你把事情经过,连同刑部那边的情况,一并给大家说说。”
陆炳以最平淡中立的语气,客观地讲述了刑部和诏狱两边的情况,连某句话是某人所说,都毫无遗漏。
包括老道在诏狱里和女子的对话,陆炳居然也能丝毫不带感情地重复出来,就像后世用默认AI做成的有声书一样。
在陆炳的讲述过程中,严世藩已经满脸涨得通红,在小推车上坐立不安,直想分辨。
但陆炳没讲完,嘉靖没开口让说话,却也不敢造次。好不容易等陆炳说完,嘉靖看向众人。
“诸位爱卿有何看法,不妨说说听听。”
严世藩终于等到可以说话的时候了,他迫不及待地开始喊冤。
“万岁,此事绝非胭脂姐妹所为!定是有人陷害我严家!”
若在平时,萧风一定会第一个质问严世藩,但他今天似乎真的虚弱过度,只咳嗽两声,并未开口。
反而是陆炳开口道:“严少卿此言,是指陆某所说的,哪件事是假的吗?愿闻其详。”
明朝对退休官员的称呼,一般是用此人退休前的官衔来称呼。
严世藩虽被调任礼部,但时间实在太短,最后仍算是在大理寺右少卿之位上退的,所以陆炳称呼严世藩仍为少卿。
陆炳虽然不愿和严家作对,但他更不愿意稀里糊涂被误解为自己在皇帝面前不说真话,所以一定要问个清楚。
严世藩咬牙道:“昨日胭脂姐妹,胭脂豹在我家中,从未出府。
若是刑部之事,尚且可以存疑,诏狱门前,两姐妹同时出现,绝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