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风轻轻扶起常安,看着她犹如寒冰一样青白的脸庞。半年过去了,依旧面目如生,毫不僵硬。
他不死心地用嘴堵住了常安的小嘴,缓缓地将自己的阳气传给她,却毫无反应。
他努力了很久,最后只能无奈地将常安轻轻放倒回棺材里面,帮她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常安,上天垂怜,这块石头是仙山之石啊,既然它能保护我死而不僵,就一定也能保护你。
有朝一日,我总会想到办法的。你别着急,等着我,我能救你一次,就一定能再救你一次。”
萧风默默叨咕完,一抬头,正看见老道目瞪口呆的脸,看着萧风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变态中的变态。
萧风一愣,随即想起自己偷偷摸摸跑进墓室,对着一具未成年的女孩尸体做这种事,被当成变态似乎也没什么可冤枉的。
他走到地面上,对老道简单解释了一下朝堂中发生的事儿,老道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眼神也变得正常了起来。
“这么说起来,这石头还真是宝贝啊,那个啥,三十六步是吧,贫道一会儿得量一量,从这里到贫道的卧室有多少步……”
萧风提醒他:“别以为这是什么好事儿。能让你不死的东西,未必能让你活得更好。”
老道一愣,默然念叨着这句话:能让你不死的东西,为你能让你活得更好……
回过神时,见萧风已经走出了大殿,抬起头看向天空。天空无星无月,阴沉沉的。
“这个季节,是要下雪了吗?”
老道缩了缩脖子:“是挺冷的呢。要下肯定是雪了,这都入冬了,总不能再下场雨吧。”
萧风离开入世观,骑着马回到主街,将马系回到锦衣卫的马桩上,信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萧风的脚步慢了下来,因为他看见了路边的醉仙楼。
凄冷的夜色下,醉仙楼左右两栋依旧热闹非凡,昂贵的蜡烛把楼里照得通明瓦亮,但这点钱加在饭菜里,食客们完全不在乎。
毕竟这是京城最高端的酒店,里面吃饭的人都不差钱。食客们还在喝酒、吹牛、讨论着喝完后的第二场。
而老楼的二层楼一角,昏暗的灯光透过窗户,一看就是油灯的灯光。可这灯光在凄冷的夜里,竟然比蜡烛的光芒还要让人感觉温暖。
柳如云正在给父亲熬药,现在店里伙计多了,但客人也多了,依旧是没什么闲人。
好在女徒弟已经能在主厨掌勺了,至少晚上她可以安心照顾父亲。
陈忠厚躺在床上很内疚,店里这么忙,自己不但不能帮忙,竟然还添乱!关键是自己也太没出息了!
自己从来不算命的人,那天街上路过,听那个算命的喊叫什么钟南山神算,越远的事儿算得越准,就鬼使神差地算了一卦。
结果就算出来柳如云八字太硬,终身无子无夫,他勃然大怒,高举拳头。
举了半天,最后还是张开拳头,让人家拿走了手心里的五文钱。没办法,他就是这么老实忠厚。
回到萧府,他就病倒了。张天赐让人找来郎中看了看,说不碍事。
就是气迷心窍,血不归心,拿现在话说就是高血压犯了,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本来这事儿也没什么,可偏偏陈忠厚算命时,张天赐不知哪个商号的伙计在旁边看热闹来着,回去就把这事儿的经过告诉了掌柜的。
掌柜的又告诉了张天赐,张天赐和戚安喝酒的时候又告诉了戚安,戚安说梦话时被轮班看门的护院听见了……
然后整个萧府都知道了,每个人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柳如云,张云清更是扬言要去砸了那个算命的摊子。
柳如云原本在萧府住,是因为当初萧风和严世藩大战时,担心严世藩会派人下黑手,对付自己的亲友。
后来严世藩虽死,但白莲教仍在,也不能说就绝对安全了,加上柳如云也不愿意离开,萧风自然不会说什么。
但其实柳如云和萧风的关系是比较尴尬的。当初偷袭了萧风,弄了个上门女婿的事儿,刘雪儿虽然不计较,其他人却没少拿这个开玩笑。
平时也就罢了,柳如云知道大家都没有恶意。可这个算命的结果一出来,大家忽然不敢开玩笑了,柳如云反而更难受了。
她觉得这简直是上天在警告自己:认清自己的位置!
你都二十七八的老姑娘了,又是厨娘出身,还是想招上门女婿的!这种非分之想,上天都不允许!
何况萧府人多热闹,也不利于父亲养病。所以她偷偷地收拾了东西,趁大家不注意,带着父亲回到了醉仙楼居住。
看药热好了,柳如云端起药来,坐到父亲床边给父亲用小勺喂药。
陈忠厚觉得自己没病到那个程度,于是几次伸手,表示自己可以一饮而尽,但柳如云不肯,说药太烫了,要慢点喝。
刚喂了三勺,有人敲门,柳如云以为是女徒弟来帮忙了,因为只有她可以进出自己的屋子,便随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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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芳啊,你不用来帮忙了,照顾好厨房里。如果有客人点的菜你没把握,就说原料用完了,请他们换一个。”
“你平时就是这么糊弄客户的吗?”
听到萧风的声音,柳如云一下跳了起来,跑去开门。萧风站在门口,微笑地看着她。
柳如云的脸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剩下的部分萧风看不见,没准红得更多也说不定。
“你……你怎么来了?”
萧风笑了笑:“听说你们父女俩都病了,我来探望一下。”
柳如云垂着头,手指拧成了麻花。
“是我爹病了,我没病……”
萧风看着她通红的脖子:“心病也是病。”
柳如云没抬头,两滴水点再次落在了高耸的胸前,萧风忍不住想,也许这姑娘的眼泪就没掉到地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