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藩恶毒了一辈子,最后时刻总算是尽到了父亲的责任。
所以啊,萧风,萧万年都不肯告诉你的事儿,我能告诉你吗?那只会害了你。
你要真相,我就给你真相,不过,我只能给你你需要的那一点真相,打消你心里的疑虑。
“萧风,其实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你父亲帮夏言,是因为夏言也帮过你父亲。
当年因为征选秀女一案,你父亲暗杀了那个知县,虽然没留下什么证据,但朝中官员却咬住不放。
我在私底下和严家达成协议,让他们不敢对你家下黑手。但朝堂之上对你爹的弹劾和攻击,我却无能为力。
因为要求判你爹死刑的官员,并不只是严党的官员,还有很多中立的官员,甚至是反对严党的官员。
他们不在乎那个知县有没有罪,也不在乎你爹是为什么要杀死他。他们只知道,一个锦衣卫,杀了一个当官的读书人。
那些通过读书科举当上官的人,不管内部斗得头破血流,但面对代表皇权的锦衣卫时,总会出奇地一致。
他们觉得,一个锦衣卫能暗杀知县,那么明天皇帝就能毫无理由地杀死任何一个官员。
所以他们咬住你爹不放,一定要让你爹死,杀一儆百。既是警告锦衣卫,也是警告万岁。
按规矩,我要避嫌,不能在朝堂上为你爹说话,否则只会惹起更多官员的攻击。万岁也一直不表态。
这时,是夏言出面,压住了群臣的攻击。他在朝堂上说了几句话,我记忆犹新。
他说:凡事要讲凭据,今天你们要无凭无据地处死一个人,将来别人就能无凭无据地处死你们。”
萧风默然许久,苦涩的一笑:“他说的没错,他死的时候,果然就是无凭无据被处死的。”
陆炳不接这个话茬儿:“现在你明白,为何你父亲要帮夏言了,没别的事儿就走吧。”
萧风深吸了一口气:“陆伯伯,夏言帮了我爹,而且帮成了。我爹虽然帮了夏言,但没帮成。
人常说父债子还,我身为人子,不知此事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敢不完成父亲未竟之事?”
陆炳大惊:“你想干什么?夏言都已经死了,他弟弟也死了,他家已经没有人了……”
萧风坚定的说:“夏言虽然没有后人了,但他究竟是忠是奸,对百姓很重要,对官员很重要,对大明很重要!”
陆炳连连摇头:“当初夏言的事儿,参与之人太多了,你是想把所有人连根拔起吗?万岁对你再好,也不会容忍你当面打他的脸!”
萧风笑道:“这本来就是严党造的孽,与万岁何干?与陆伯伯你就更没关系了,你担心什么。”
陆炳急了:“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既然老道知道的事儿你都知道了,那龙凤店的事儿想来你也知晓一二。
以他们兄弟的感情,这件事儿夏言肯定不会瞒着老道的,没准那件事儿里,老道也参与了的。
我若是早知道夏言还有个弟弟,也不会让老道这么多年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的,早把他赶走了!”
萧风静静的看着陆炳:“龙凤店有什么事儿?龙凤店不是江南的吗?”
陆炳也看着萧风:“你若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就给我滚蛋吧,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萧风笑了笑:“果然谁想诈你都是痴心妄想。好吧,我承认,老道跟我说过那件事。
所以我知道,不只是严党想整死夏言,也不是陆伯伯你想整死夏言,你们都是帮手。
真正想让夏言死的是万岁,因为夏言在龙凤店的事儿上插了一手,和万岁作对了。”
陆炳冷冷地说:“你既然知道,还妄想为夏言翻案?万一把你自己搭进去,才真是对不起你爹!”
萧风忽然道:“陆伯伯,你说这次严效忠豁出命来告我欺君,又是街头撒诗,又是仙字石藏鱼的。
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万岁怒火冲天的把我叫回来,却轻描淡写地就结案了,是为什么?”
陆炳心里一动,脸上却不动声色:“还能为什么,老道主动自首了,一切都是他搞的鬼。
诗中所写之事本就都是胡编的,那鱼也是老道塞进去的,你是无辜的,自然就结案了,有何奇怪的。”
萧风淡淡地说:“假如诗里说的都是真的呢?万岁又将如何?”
陆炳忽然笑了:“假如这个干什么?好端端的,哪有那么多假如?”
萧风固执地看着陆炳:“陆伯伯,我能活到上街测字,有万岁平衡严党的目的,但更大的原因,是你的保护。
原来我不知道真相,曾经怨恨过你,觉得你忘恩负义,不够朋友。可现在我知道了一切。
平心而论,这个年头,做朋友能做到你这份上的,简直是凤毛麟角。这件事上,我从心底里感谢你。
所以今天我抛开一切伪装,真心实意的来请教你,也希望陆伯伯能坦诚地回答我。”
陆炳暗自叹了口气,萧风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其实已经算是最后通牒了。
小主,
我要为夏言翻案,势必会影响到当年所有陷害过夏言的人。我不想伤害到你。
咱们两人之间,有天然的友好基础,所以我是来找你商量。你若不想商量,我也无可奈何。咱们就各凭本事吧。
“这件事,本来就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全看万岁信或不信。老道的说法合情合理,万岁当然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