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阶昂然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於人,此乃千古不变之理。
治理地方之事,礼法经典之事,自有真正的读书人参与,岂容劳力者置喙?
牝鸡司晨,兔子驾辕,衣冠落地,贵贱不分,这天下焉能不乱?”
萧风冷笑道:“当初鞑靼寇边,满座衣冠皆不言,沈炼以区区七品经历,力主出兵援助。
我记得当初各位都说沈炼官小职微,所为逾矩,可沈炼是怎么说的来着,还有人记得吗?”
沈炼此时已经是刑部右侍郎,听到此话,也是感慨良多,见无人说话,便上前一步。
“回王爷,下官当时说:诸位大人不说,小人才不得不说,总不能都不说话吧?”
(史书原话为:炼曰:“锦衣卫经历沈炼也。大臣不言,故小吏言之。”)
萧风点头道:“就是这句话。沈炼也贵贱不分,兔子驾辕,这大明天下乱了吗?”
徐阶眼见萧风举出沈炼为例,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不好驳斥,便只好曲径通幽。
“沈侍郎当时虽只是锦衣卫七品经历,但其为读书人出身,中过进士,当过知县,自然非旁人可比。
便是这朝堂之上,诸位官员共商国事,也都是读书中举来的,官位高低却也不必过于纠结。”
萧风诧异道:“首辅大人的意思是,官位高低不是尊卑贵贱吗?小官论大事不是兔子驾辕吗?”
徐阶知道这番话与自己之前的尊卑贵贱之论有所偏差,但此时也只能咬牙死硬到底。
“凡为官员者,已经都是读书明理之人。官位高低,可能是机缘不同,可能是资历不同。
小主,
不能说今日之小官,便无大官之姿。便如沈侍郎,从七品经历到如今三品侍郎,不过数年而已。
更别提王爷的泰山刘彤大人,从一个五品员外郎,如今已成正二品尚书,不也是如此吗?”
徐阶这番话连消带打,顺便还嘲讽了一下刘彤升官快。刘彤恍若未觉,脸都没红,旁边官员不禁都很佩服他的涵养。
其实刘彤压根就没听见,他早已神游物外,畅想着今天升了尚书,回家必然其乐融融,该吃点好的,也不知道管家的药酒还剩多少了……
见徐阶的嘲讽技能对岳父无效,萧风也忍不住笑了笑:“徐首辅,你这话的意思就是,莫欺少年穷,对吗?”
徐阶点点头:“正是此理。李白曾言,‘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孔子曾言:‘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官位高低乃一时之事,焉可以官位论才华高低?”
萧风摇头道:“可是刘彤大人,当五品员外郎时也已经不算年少了,怎能说后生可畏呢?”
徐阶心想你的岳丈靠什么升官这么快,你心里没点逼数吗?但他肯定是不能直说的。
因为刘彤的官都是嘉靖亲自下旨,一步一步提拔起来的。你现在说这里有裙带关系,不是打嘉靖的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