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想再铺垫铺垫、再雕琢雕琢,但从前面铺垫了这么久,实在忍不住了,直入主题吧。】
因焦顺在皇帝面前进言,到二月初五的时候那灯塔总算是拆了,周胖子如释重负,为此特地送了一对儿上品的玉如意做贺礼。
不过他这也不算特例,自从正月里下完对月贴,焦顺就收礼收到手软,论成色、论数量皆在荣国府之上。
也亏焦顺在这上面比较低调,并不曾向外面透露分毫,否则谁是冷灶谁是热炕不辩自明。
期间种种且不细论。
却说一晃眼的功夫就到了二月十八。
这天上午,缀锦楼内是愁云惨淡,莫说贾迎春了,连几个预定要陪嫁过去的丫鬟,一个个也都是如丧考妣。
其实前一阵子,因那孙绍祖三番五次殷勤登门,还时不时送些小礼物过来,主仆几个还一度产生了乐观情绪,觉得孙绍祖虽粗俗无礼,但对这婚事还是有几分真情实意的。
不曾想前日孙绍祖登门时,大老爷贾赦强撑着病体爬起来,先是拉着他抱怨聘礼不够丰厚,紧接着又暗示孙绍祖在成婚后,最好能把嫁妆返还一部分。
面对这要钱不要脸的老丈人,那孙绍祖虽未当场翻脸,但走的时候也是怒气冲冲。
也因此,缀锦楼里的乐观情绪一扫而空。
就算是孙绍祖有几分真情实意又如何?凭大老爷那贪得无厌的脾性,早晚把亲家弄成仇家!
故此外面一片喜气洋洋之际,唯有缀锦楼内愁云惨淡。
眼瞅着自家姑娘心不在焉叠出来的纸燕,刚飞出窗口就一头载到了地上,绣橘张张嘴有心宽慰两句。
可早就预定好不会陪嫁过去的她,如今在这缀锦楼里等同异类一般,莫说是迎春对她不假辞色,连小丫鬟们也不给好脸儿,她就算开解的再有道理,在旁人听来也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故此犹豫再三,绣橘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只暗叹一声,下了楼准备砌些新茶。
不想刚提起水壶,就见史湘云挑帘子走了进来。
与愁眉不展的贾迎春相比,同是待嫁新娘的史湘云却又是另一副气象,红光满面笑颜如花,身上的淡青色百褶裙随着轻快的步子摆荡,真仿佛飘飘欲仙一般。
绣橘愣了一下,忙放下水花擦着手问:“姑娘怎么来了?”
“我找二姐姐去瞧稀罕儿。”
史湘云笑着回了句,又伸手往二楼指了指:“二姐姐在楼上?”
绣橘点了点头,她便提起裙摆蹬蹬蹬的跑上了楼。
“姑娘!”
绣橘见状,忙扯着嗓子提醒道:“史大姑娘来了!”
迎春闻言忙起身相迎,只是见到史湘云那欢快活泼的样子,心下不免酸涩,强堆出来的笑容也一下子垮了,只干巴巴的问了句:“妹妹怎么来了?”
“到底是主仆,问的都一样。”
史湘云自然看出她的情绪不佳,直接上前挽住她的手道:“我是听说府里来了件稀罕宝贝,所以想找二姐姐一起去瞧瞧。”
“什么稀罕宝贝?”
“姐姐可曾听说过午门外那座大日琉璃宝塔?”
这名号还是赶考举人们起的。
迎春这阵子虽一直闷在楼里,但对于这件报纸上连篇累牍刊载的大事,还是听说过的,当下微微点头,又迟疑道:“我听说前阵子不是已经拆掉了么?”
“是啊,若不拆掉,又怎能送到这府上来?我久闻其名,可惜无缘得见,如今既到了家门口,怎么也该去瞧瞧!”
史湘云说着,不由分说扯着迎春就往外走。
迎春本不想出门,被她生拉硬拽推拒不得,也只能苦着脸跟着出了缀锦楼。
等到了外面,史湘云看看丫鬟们都在后面,便瞧瞧将几张银票用袖子拢了,塞到迎春手心里,轻声交代:“这是我近年来攒下的,其中大半都是托了焦大哥的福,如今就算是借花献佛了。”
“这……”
不等迎春推辞,她又宽慰道:“大老爷虽不堪,但好在姐夫是在津门府为官,等姐姐嫁过去,他自然鞭长莫及——这几日你再忍忍,若受逼不过,就先拿这些银子顶一顶,只当是花钱买个清净了。”
“我……”
“好了,姐妹们都等着呢,走走走,咱们瞧稀罕去!”
说着,拉起迎春便往沁芳桥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