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徐大夫,什么身份?”关志问。
“身份?”徐一真苦笑:“我们可没什么身份。”
小倪在旁边插话:“我们是城南土地庙的乞丐,要饭的。”
关志吃了大惊:“乞丐?凭徐大夫的本事,怎会沦落成乞丐?”
徐一真不愿多谈:“乱世之时,还有什么事不能发生的?达官死于荒野,将军死于酒宴。我只是为自保,只是不愿展露医术罢了。”
他心有余悸,仿佛又看到记忆深处的刀光。
但关志仍不解:“如今已天下太平,徐先生难道还要藏拙?”
徐一真不语。他也在犹豫。按说此时,元朝贵族应该都被赶到外蒙古。那那个杀手应该也是蒙古人吧?即便发现他没死,应该也得跟着主子去外蒙了吧?
关志看着他表情变化,知道另有隐情,便不再言语。
一时无言,两人告辞离去。关志再三挽留。
这不过是客套,小倪倒真想留在这儿吃一顿白饭。徐一真却还分得清,几番推辞之下便在小倪遗憾的嘟囔声中离开了。
目送徐一真远离,关志关了院门。
回到屋中,正看到他老婆正一脸羞愧以及一点点愤恨:“怎么?之前嫌我不给你看病。如今给你看病了,还这表情?”
她冷笑说:“你家婆娘,该看的地方不该看的地方都给人家看了。该摸的地方不该摸的地方都给人家摸了,却还高兴得起来?”
“这有什么不高兴的?”关志笑说:“你是不知道,在江岸边这人就一针,就把溺水死掉的人救活了。就这能耐,至少他下针是一等一的。”
“更好的是,他啥也不是。要身份没身份,要钱财没钱财,要后台没后台。等事成之后,找个机会结果了他,往城外乱葬岗子里一扔,谁会知道?谁会在意?”
“真真是没有比我更聪明的了。”
女人却转而担忧:“你向来如此做事,可得长了眼神。金陵城里不比外面,别一不留神得罪了什么厉害的。”
关志让他放宽心:“你还不知道我?我身为县里胥吏,无官无权能混得风生水起,靠的就是心黑手狠,对上小心伺候,对下刮尽人油。”
“你放宽心就是,断不会有问题的。”
不提关志这边夫妻俩的交谈,徐一真与小倪回到土地庙。
一路上徐一真心思重重。
关志的话点醒了他。做乞丐,不行医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躲避大元的追杀。但现在,大元早忘了。追杀自然烟消云散。
只是记忆中死亡的场景刻骨铭心,他之前完全没有意识到,只遵从着躲避的本能。现在被人典型一边是如同云开月明的内心欢畅,一边是对未来的患得患失。
毕竟,行医也得有行医的身份。谁会相信一个乞丐的医术呢?
来到土地庙,正见到老王。
老王住在土地庙隔壁,很穷,但并非乞丐。他没有老婆,却有个半大小子。此时,他小子搀着他正站在土地庙门口。
见徐一真走近,老王紧上前一步,噗通一声跪倒。
慌得徐一真连忙紧走两步,要将他搀起:“哎呦,使不得使不得。”
老王死轴,气一沉整个身子一坐,徐一真便觉得手一沉,就跪下去了。
“何必呢,”徐一真仍坚持让他起身:“你说何必呢。”
老王自己跪下还不算,又让他小子跪下。他小子也听话,噗通跪下,干脆利落。
这下子徐一真直接麻了。这阵势他从未见过,有些慌。
眼见有热闹看,周围人也三三两两的围过来,都脑袋凑着脑袋小声打听着出了什么事。
有那消息灵通的便给周围人言语:“这个乞丐啊,救了跪地的这人的命。”
这一下引起了人们的好奇心,不由追问:“咋救的咋救的?”
那人也是道听途说,自然说不出详细,只一个劲儿的重复“就那么救的呗,”“跳跳江里把人拽上来的”。
“你救了咱的命,”老王梗着脖子,整个人使劲在对抗徐一真上提的力量:“救命之恩比天大,咱给你跪下了,磕头!”
说着就要磕头,徐一真慌着连忙掰他脑袋,不让他磕下去。
见终究磕不下去,这人转头对他孩子说:“小子,给你爹救命恩人磕头。”
那小子真听话,砰砰砰磕仨响头。周围人听着动静都不禁捂了下额头,感同身受。
“好了好了,”徐一真麻木了,心里又涌起难以言传的开心与感动:“磕也磕了,跪也跪了,快起来吧。”
目的达到,父子俩起身:“以后您就来我家吃饭。多双筷子的事。”
徐一真连忙推辞:“使不得使不得。”一边推辞着,整个人就被老王拉到家里去了。
小倪在后面跟着,感受着众人的目光,昂着头背着手迈着八字步,然后砰的一下,被关在屋外。
小倪气急败坏,砸门:“放我进去,放我进去!我跟徐大哥是一起的,也帮徐大哥给你治病了。你裤子还是我给你脱的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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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鸦雀无声。
门开,老王面沉似水,提溜着小倪的后脖颈就把他拽进屋里。
老王家也不富裕,屋里就一四方桌,桌上摆着一盘鱼,是今天从江里捞的。
四人坐定。俩小子在那吃,徐一真与老王则在聊天。
“小徐你一身医术,怎么会沦落为乞丐呢?”
徐一真并不愿多谈:“乱世之下,谁又愿意呢,不过是世事所逼罢了。”
老王皱眉:“小徐你一身医术,要做乞丐就可惜了。可是身为乞丐,行医也不容易。谁会相信一乞丐会有医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