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兵家等级森然如峰峦叠嶂的广袤世界里,龙五不过是山脚下一粒毫不起眼的微尘,仅仅位列一阶,周身毫无灼目光华。往昔的日子,像是被乌云长久遮蔽的灰暗小径,平淡无奇中满是磕绊。
数月前,龙五心底那股不甘被平庸命运裹挟的劲儿,恰似春日荒原上倔强蹿升的野草,一发不可收拾。他决然背上行囊,踏入茫茫世间去历练,满心期许着撞破南墙也要寻来一场改天换地的奇遇。哪曾想,真实的江湖比预想中残酷数倍,那些传说里的绝世凶劫倒没撞上,可街头巷尾的寻常争斗,于他而言,却似徒手攀爬陡峭绝壁,每一步都惊险万状。
就说那次,在幽僻街巷狭路相逢几个散兵游勇,瞧着模样不过是比青皮无赖多会几招把式,龙五却丝毫不敢轻敌。双方刹那间剑拔弩张,拳脚相交,一时间人影交错、尘土飞扬。龙五施展出浑身解数,拳风呼啸、身形辗转,却仍被对方凌厉攻势逼得左支右绌。一番鏖战下来,衣衫褴褛得如同风中败絮,裸露肌肤上青紫交错、血迹斑斑,好不容易才觅得对手破绽,险险取胜。
历经九九八十一难般的诸多波折后,龙五总归是咬牙凝聚出四件本命法宝,可旁人瞥上一眼,便只剩连连摇头。那佩剑,剑身仿若患了重疾的病人,灵力时断时续,每逢激战,便闪烁不定,剑柄在掌心震得虎口发麻,好似下一刻就要脱手飞去;那盾牌更是中看不中用,挨上寥寥几下普通攻击,表面灵力便如沸水翻涌,泛起层层不安的涟漪,瞧着摇摇欲坠,随时可能碎成一地废渣。虽说品相欠佳,龙五却视作稀世珍宝,毕竟这是他拼了命、流了血才换来的成果,是往后逆天改命的一线生机。
如今,兄弟俩满脸朝气与信赖,眼巴巴地望着龙五。刹那间,往昔那信誓旦旦许下要带二人共赴修行康庄大道的诺言,轰然砸落在龙五心间,重逾千钧。自此,河边那片荒地,成了他们的修行“圣地”,意义深邃得如上古谜题。
破晓时分,晨光熹微,河面轻纱般的雾气悠悠飘荡,丝丝凉意沁人心脾。在此处吐纳,仿若引得天地灵气灌顶,灵力似山间欢腾的溪流,一路顺畅无阻地涌入四肢百骸。白日,暖阳倾洒绿草如茵的开阔地,三人身影如龙蛇舞动,木剑碰撞、呼喝声声,与河水的潺潺流淌相映成趣。这般宁静祥和景致,让龙五仿若超脱兵家一阶的低微枷锁,沉醉于招式的精研细磨、灵力的奇巧运用。
这片河边宝地,更是龙五灵魂的栖息之所。每一回悉心纠正兄弟俩的招式,言传身教那些精妙技法、晦涩门道时,他心底的责任感便如汹涌浪潮,澎湃不息。往昔历练的狼狈、法宝初成的艰难,皆化作此刻坚守的烈烈薪火。
晨曦初破,碎金般的日光透过淡薄云层,丝丝缕缕地洒落,给河边那片荒地蒙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轻纱。微风轻拂,草叶簌簌,露珠簌簌滚落,洇湿了一小片泥土。龙五一袭玄色劲装,身姿笔挺,仿若一柄出鞘的利刃,浑身散发着冷峻坚毅之气。他昂首挺立,胸廓微微起伏,继而深吸一口气,那气息仿若游龙入肺腑,须臾,洪钟般的声音轰然响起:“孩子们,从今天起,我们开始兵家的初步修行!”这一声仿若平地惊雷,震得河边栖鸟惊飞,直直冲入兄弟俩耳中,刹那间,点燃了他们眸底潜藏的灼灼斗志。
兵家之道,体能乃立身之本,恰似万丈高楼的坚实地基,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龙五目光如炬,双手一挥,两个沉甸甸的沙袋便稳稳落在兄弟俩稚嫩的背上。刹那间,孩子身形猛地一沉,双腿微微发颤,像是被陡然压上了千钧重担。随着龙五短促有力的一声令下,两人艰难地抬腿,迈出了修行的第一步。起初,脚步还算利落,可不过转瞬,草地仿若生出了无数细密坚韧的蛛丝,牢牢缠住脚踝;背上沙袋更是如有灵性,不断膨胀、增重,压得脊梁咯吱作响,好似下一刻就要将人碾碎。
汗水瞬间从额头、鬓角涌出,先是细密的一层,紧接着便如决堤的洪流,噼里啪啦地滚落,在草地上溅起朵朵泥花。兄弟俩的呼吸急促粗重,胸膛剧烈起伏,小脸憋得紫红如熟透的桑葚,干裂唇角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龙五不徐不疾地跟在侧旁,目光如隼,不放过任何细微动作,口中高喝:“撑住!此刻每一分煎熬,皆是冲破自身极限的利刃,斩破这难关,往后方能履险如夷!”那声声呼喊,恰似烈烈战鼓,擂动兄弟俩心底的勇气,令他们涣散的眼神瞬间锐利,咬碎钢牙,一步一踉跄,却绝不停止。
负重长跑刚歇,兄弟俩双腿发软,膝盖一弯,险些瘫倒。龙五却容不得他们片刻喘息,剑眉一凛,喝道:“俯卧撑,开始!”兄弟俩双手撑地,掌心嵌入泥草,身子刚一下沉,手臂便如被重锤猛击,酸痛之感如汹涌潮水,瞬间席卷全身。才做几个,手臂抖若筛糠,肘弯摇摇欲坠,险些贴地。汗水大滴砸落,在身前汇成一洼“汗水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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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松劲儿!腰背挺直,动作到位!”龙五单膝跪地,不时用手轻压他们后背,校正姿势,冷峻面庞下藏着丝丝心疼,“兵家战场,生死一瞬,分毫懈怠皆成亡魂破绽。眼下多吃苦,来日保命的胜算便多一分!”兄弟俩闷哼一声,双臂青筋暴起,拼尽全力撑起身子,起落间带着不屈的狠劲。
体能训练完毕,龙五目光如炬,探手间,一柄长剑铿然出鞘,剑鸣悠长清越,恰似九霄龙吟惊世。刹那,他身形一转,整个人仿若幻化成风之精灵、光的使者,融入这破晓晨光。长剑在其掌心,似被赋予灵魂,时而灵动如狡黠灵蛇,贴着假想敌周身要害蜿蜒游走,所经之处,空气仿若被看不见的巧手撕开细密口子,嘶嘶作响;时而迅猛若奔雷直击,剑身剧烈震颤,嗡嗡鸣响,恰似裹挟千钧之力,要将天地都劈出一道裂痕。其出剑收剑,毫无滞碍,行云流水间尽显凌厉杀伐神韵,恰似上古战神临世,举手投足皆成武道至理。兄弟俩瞧得双目圆睁,呆若木鸡,仿若被上古仙法定住身形,满心满眼唯有那绚烂夺目的剑影刀光,灵魂都要被吸入这武学至境之中。
“都看好了!”龙五收剑归鞘,声如洪钟,震醒沉醉其中的兄弟俩,转头目光灼灼如炬焰,“轮到你们了。”兄弟俩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各持一剑,双手仿若铁钳,死死攥住剑柄,指节因过度用力泛白如霜,可剑身依旧倔强抖动,不听使唤。起手式一出,破绽比夏夜繁星还多,本该疾如闪电的刺击绵软拖沓,恰似孩童无力的挥赶;横斩之时,剑身歪斜欲倒,脚步慌乱踉跄,仿若醉酒之人在泥沼中挣扎,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龙五踱步上前,不厌其烦,抬手纠正:“手腕放松,莫绷得太紧,好似拉满弦却无箭可发的弩弓,要巧劲!腰胯发力带动剑身,目光如隼锁定目标,心乱则招乱,稳住!”兄弟俩面皮涨红似熟透番茄,汗水成串滚落,砸湿脚下草地,却牙关紧咬,仿若跟手中长剑较上劲,一遍又一遍重复演练,每一次挥剑都似在向命运叫板。
几套剑招下来,兄弟俩动作渐渐有了几分凌厉模样,剑随心动,出剑速度愈发疾快,每一挥砍,带起风声赫赫,仿若宣告成长蜕变。未及多喘口气,龙五长臂一挥,一杆长枪“嗖”地掷到跟前,枪杆砸地,尘土飞扬,恰似一记沉重战鼓,宣告新挑战降临。
“枪者,百兵之王,掌控力量如驯服烈马,枪尖准度更是夺命关键!”龙五双手抱胸,神色凝重如山。兄弟俩对视一眼,深吸口气,双手齐上握住枪杆。哪想长枪入手,才知棘手远超刀剑,刚一发力,枪身仿若蛟龙闹海,左摇右摆、肆意翻腾;奋力一刺,枪尖偏离靶心老远,直直扎入泥土,溅起大片泥尘,好似出师不利的闹剧开场。
一次次挫败,沮丧如乌云蔽日,压得兄弟俩士气低迷。“别灰心!”年长些的那位猛一拍同伴肩头,朗声道,“兵家哪有常胜?咱们从跌倒处爬起,定能驯服这铁家伙!”另一个重重点头,手上青筋暴起,攥紧枪杆,目光重燃坚毅。龙五见状,微微颔首赞许,大步上前亲手调校持枪姿势,一字一句讲解发力诀窍:“腿部蓄力,恰似弯弓蓄势;借腰力扭转,如拧转乾坤;送出枪杆刹那,手臂稳住方向,莫让枪尖乱了方寸……”
兄弟俩依言苦练,每番失败,即刻复盘自省、调整姿态,而后再度全力冲锋。日头渐高,炽热光芒仿若熔金之焰倾洒,兄弟俩衣衫湿透贴背,精疲力竭,却仍如痴如狂挥舞长枪。终于,一次默契无双的突刺练习里,兄弟俩手中长枪仿若蛟龙出海、怒凤朝阳,枪尖稳稳扎入靶心,周边尘土飞扬,恰似奏响凯旋高歌。龙五面露欣慰之色,纵声赞道:“妙哉!便是这般不屈脊梁、坚毅心气,往后纵有千难万险,也定能手刃破之!”兄弟俩相视大笑,疲惫难掩豪情,手中长枪映着日光,熠熠生辉。
修行之道,绝非康庄坦途,而是一条蜿蜒于悬崖峭壁间的险径,荆棘丛生,怪石嶙峋,稍有不慎,便会坠落谷底、粉身碎骨。兄弟俩自踏入兵家修行的门槛,便被这接踵而至、形形色色的艰难困苦紧紧扼住了咽喉,如深陷泥沼的困兽,每一次挣扎前行,都要倾尽全身力气。
体能训练,无疑是横亘在他们面前的首座巍峨大山。天蒙蒙亮,东方天际才泛起鱼肚白,兄弟俩就得强撑起睡眼惺忪的眼皮,将那粗粝厚重、仿若磐石般的沙袋缚于脊背。沿着河边那条蜿蜒曲折、水汽氤氲的泥泞小径,开启每日的炼狱长跑。起初,年少的热血尚在四肢百骸中奔涌,双腿还能轻快地交替迈出,步伐透着股未经世事的利落劲儿。可转瞬之间,那沉重感便如山洪暴发,自脚踝处汹涌而上,先是小腿肚酸胀难耐,紧接着大腿似被灌了铅,每一寸肌肉都在哀嚎、痉挛,每一步落下,都像是要将灵魂震出躯壳。肺腑间仿若有烈火灼烧,干涩的喉咙只能挤出粗重的喘息,豆大的汗珠成串滚落,砸在脚下的土地上,溅起微小的泥花,不多时,衣衫便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后背。途中,双腿发软打颤,多次趔趄欲倒,那是体能临近极限时发出的绝望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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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术理解,更是一团乱麻般棘手的难题。当龙五站于沙盘之前,手中长棍轻点,口中妙语连珠,将那些繁复诡谲的阵法、兵略拆解的丝丝入扣时,兄弟俩却仿若误入云深不知处的迷途羔羊,眼前只剩迷茫。只见那沙盘之上,兵卒模型纵横交错、星罗棋布,似有千军万马暗藏玄机。龙五的讲解声传入耳中,却仿若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帘,刚听清此处的精妙走位,彼处的迂回变幻又从脑海中溜了出去,脑海混沌一片,恰似打翻了的墨盒,满心满眼只剩挫败。仿若置身于迷雾浓稠的原始森林,周遭皆是混沌未知,寻不见一丝光亮,找不到出口的方向。
兵器使用,更是状况百出、闹剧不断。手握木剑长枪之际,兄弟俩满心期许能如传闻中的豪杰那般,耍出凌厉无匹、一气呵成的招式。可现实却似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他们稚嫩的面庞上。剑招软绵绵毫无劲道,本该如流星赶月、直击要害的刺击,却歪歪斜斜,像个喝醉了酒的莽汉在街头乱舞;长枪更是仿若脱缰的烈性野马,稍一发力,便完全不受控制,枪尖在空中肆意乱晃,别说精准无误地扎向靶心,就连平稳举起都成了奢望。练习场上,失误碰撞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兄弟俩望着手中这些“叛逆”至极、不听使唤的兵器,沮丧的情绪如乌云蔽日,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仿佛心头压了一块千年寒冰。
然而,每当被这排山倒海般的困难裹挟、裹挟至几近放弃的悬崖边缘,兄弟俩下意识地抬眼,总能瞧见龙五。他宛如一座巍峨屹立、历经千年风雨仍不倒的苍松,身姿笔挺,气宇轩昂。那目光,恰似燃烧在暗夜深海中的两簇幽蓝火焰,坚定炽热,直直透入他们心底最柔软的角落,刹那间,驱散阴霾重重;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暖如春日旭阳的笑靥,那笑容里,藏着无声却磅礴的鼓励。就在这一瞬间,兄弟俩仿若溺水濒死之人,猛地抓到了救命浮木,心底有个声音轰然响起,振聋发聩:“怎能放弃!”
兄弟俩之间,更是有着无需多言的默契与扶持。年长些的若瞧见同伴累得步伐踉跄、身形摇摇欲坠,会毫不犹豫地默默伸出手,稳稳搀扶一把,附在其耳边,压低声音,却字字有力地低语:“撑住,就快到了!”;年幼那位练习兵器失利、满心懊恼,几近崩溃之时,另一个便大步上前,重重地拍拍他的肩头,递上自己因日夜磨砺而磨得粗粝不堪的双手:“咱一起琢磨,肯定能成!”夜里,简陋营帐中,烛火摇曳,两人窝在一起,复盘日间难题,你一言我一语,思维碰撞间,互相查漏补缺。困意如潮水般汹涌来袭时,就互相掐一把,在疼痛的刺激下强撑着继续钻研,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头,仿若要将这漆黑长夜都灼烧出一个窟窿。
在这磕磕绊绊、荆棘满布的修行旅途里,他们从未真正萌生过放弃的念头。体能不行,就每日天不亮便起身加练,从多跑一步、多做一个俯卧撑这般微不足道的小事起步;战术难懂,就厚着脸皮,如甩不掉的牛皮糖般缠着龙五反复请教,沙盘演练完毕,私下还用石子在地上模拟布阵,直至月色深沉;兵器不熟,便成百上千次重复挥砍、突刺动作,虎口震裂、鲜血淋漓,简单包扎后依旧咬牙坚持,手中兵器都被染成暗红色。
就这样,一步一个带血的脚印,他们在修行之途艰难却坚定地前行。往昔那些令他们崩溃的难题,渐渐褪去狰狞獠牙;曾经遥不可及的精湛技艺,慢慢变得触手可及。兄弟俩的身影愈发坚毅挺拔,仿若两柄历经九九八十一难、重重淬炼的绝世利刃,锋芒初露,蓄势待发,只等利刃出鞘、驰骋疆场的那日,向着兵家巅峰,无畏奔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