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愣了半晌,回过神来,不解道:“老伯这是什么意思?”
老庙祝只是提起箱笼丢出屋子,冷漠道:“吃你的文人风骨去。”
书生苦笑一声,再不言语,出门捡起散落一地的圣贤书,对着老庙祝一个作揖,随后转身就走。
城隍所化的庙祝并未挽留,只是目送书生离去。
等到年轻书生出了屋子,这位城隍爷才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后生,真正饿了,你就知道风骨是个屁了。到时候你就会想方设法,干所有你不想干的事儿,目的只有一个,活着。”
其实白小喵已经打听到了这位城隍爷生前是何人了。
西花王朝开国之前,这位城隍老爷历经两次朝代更迭,在西花王朝开国后,他也只是一文房笔头儿,甚至没有一官半职,连朝廷征收赋税他都拿不出来。满腹经纶,家人却整日挨饿,他不得不放下所谓文人风骨去给人捧臭脚。好不容易混来了个一官半职,却还是养活不了一家子。没法子,太穷了,人得活着。他不得不去想些歪门邪道去挣朝廷一点儿奖赏,结果东窗事发,刚刚得来的官职也罢罢黜。再后来,新皇登基,他被举荐为官,结果这位满腹经纶的读书人,觉得官儿太小,不愿去,最终惹恼了当权者,又被发配去给人做了门房。虽然最终官至太学博士,可他的结局,却是饥寒交迫,冻毙荒野。
这位城隍爷,可能觉得文人风骨四个字,就是笑话。
这天半夜,读书人无处可去,只好蜷缩在城隍庙外,瑟瑟发抖。
老庙祝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条走出来,叹息道:“我也曾是个读书人,我甚至觉得圣贤皆不如我,结果呢?你看看我现在这模样。”
刘景浊一笑,轻声道:“可人心中,总是要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的,若不然睡前咱们想什么?”
老庙祝无奈一笑,“倔种啊!”
到了后半夜,书生悄然离去。
天魂化虚,又以飞剑长风遮掩身形,循着飞剑清池去到了花都城内一处高阁。
只可惜,刘景浊没法儿瞧见那高阁之中发生了什么。
今日冬月十九,武夫黄簧在那高阁之中自碎根骨,以西花国运拢起魂魄,又以某种秘法洗涤魂魄,改头换面之后,转而走上了一条鬼修路子。
高阁之中,有个一身银色蟒袍的年轻人笑着说道:“他是不是很好奇?”
身边白衣女子拨动琴弦,微笑道:“这位刘公子,确实心思缜密。只不过,他哪儿知道我们多久之前就在筹划,我们到底在筹划什么?”
杨斛一个瞬身至此,杨持赶忙抱拳,恭恭敬敬喊了一声城主。
这位有着两重身份的西花皇帝微微一笑,走过去拉住抚琴女子的手,轻声道:“皇后还是歇着去吧,刚刚炼化三道真火,刘景浊留在火焰里的手段还是早些去掉为好。”
白衣女子正是当时在酒铺奏白雪的女子。
她笑着挣开杨斛的手,又奏一曲白雪。
曲终人未散,女子神色忽的冷冽起来,沉声道:“夫君辛辛苦苦谋划了一场兵解转世,没成想给那假正经的浪蹄子算计,被她抢先一步夺了玲珑心。”
杨持叹息道:“没法子,玲珑心在她身上,咱们要是下手太早,得来的只会是个寻常心脏而已。”
杨斛一笑,淡然道:“就让她先帮我们养着,早晚要拿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