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舔了舔嘴唇,没说话。
我把残余的口红清理干净,照着镜子又涂上。因为我的技术不够好,因此比一开始有了些瑕疵,我知道这种程度的不完美根本不会被人注意到,心里却还是在意得不行。
可我也知道越修补越糟糕,最终放下了口红,说:“繁音。”
他没吭声,我没有看他的表情,害怕他在笑,“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你真的别再跟我说这个话题。”
还是没听到他说话,我继续说:“上次我跟他通过电话,你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他直到最后几分钟,才敷衍一样地对我说他也照顾过我,他知道我到底在意什么,但他就是不想给我。你和他是一样的人,你也知道我要什么,就像之前我让你吃药,你不是做不到,你只是不肯。每当你们伤害了别人,只要有合理的理由,就不会觉得抱歉,用你们不能完美来遮掩,强迫我原谅你们。”
“灵灵……”我知道他特别烦我的这些话,他的语气丝毫不加掩饰,“我也在改变,你能不能不要给我下判决。”
“杀人犯杀人之后,也会在法庭上痛哭流涕地说他知道错了,可他怕的并不是错,他怕的是被惩罚。”我说:“我一直体谅你,原谅你,但你直到我死心才改变,我知道你也只是怕惩罚。我养父也是。”
他不说话了。
“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说这些,因为我也觉得自己这样很啰嗦,很怨妇。”我说:“所以我最后强调一次,我不想去见他,如果他醒了,说如果我不见他,就要把钱要回去,那我就还给他。”
他放在我脖子上的手慢慢地拿了下来,沉默了许久,才问:“那我呢?”他的语气有点伤感。
我没说话。
这么多年了,他从不曾了解我。但这不是他的错,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有一天会变成这样。他跟我养父是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也伤害我最多的两个男人,我从不舍得离开他们,我甚至不敢去想,有一天自己也会如此坚决地、固执地、偏执地要求离开他们。
终于到了医院,幸好,在最后这一小段路里,繁音没有再啰嗦。
我养父的病房在最近这栋建筑,我们直接绕过去,到后面去看怜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