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与之同时。
随后的白莲教马队终于跟上,当头的一名骑士更是绕过了三人,纵马驰向了羊皮里的白莲圣女。那人一身艳彩衣裳,却是那采花贼桑冲要趁机夺人!
燕行烈也从狂怒中清醒。
“道长!”
李长安微微点头,大胡子挥剑逼退成梁,便舍他不顾,转身就冲向了桑冲。
“闪开。”
成梁见着这一幕更是焦急万分,此番出卖故友,本就是他叛投白莲教所递出的投名状,没成想却被道士识破,反倒被将计就计戏耍了一番。当下若是被其他人抢先救下圣女,以后他如何在教中立足?!
惊怒之下,哪里顾得上对手剑术高超与否,随手一剑便想将道人逼退。
但他很快发现自己是大错特错!
那道士手中之剑,哪里是一块死硬的钢铁,分明是条活着的灵蛇,剑尖是蛇吻,剑柄是蛇尾,在空中忽而一颤,抖开了浑身雨水,绕开成梁递出的笨重剑刃,飞窜来就要咬住他的喉咙。
成梁亡魂大冒。
幸亏马队其余人已经赶上,一阵腥臭恶风袭来,一个身形蛮横地挤入两人之间,身披重甲,铜皮铁骨,正是坐墓童子手下的铁尸武士。
成梁踉跄着退后了几步,刚刚提紧的心肝还没放下,便瞧见一点青光一闪而没,那凶猛的铁尸武士忽然就没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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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但见剑光暴起,那要命的“蛇吻”又在眼前。
惊惧之中,成梁哪里敢用手中的重家伙去格挡,只来得及揣住了怀中符箓。好在,前来援助的不止“坐暮童子”一个,一盏青铜提灯探出耳旁,周遭的光线骤然一暗,似有无数的阴影聚拢成丝,将那紧追不舍的长剑紧紧裹住。
然而,方才惊鸿一瞥的青光再现。
朦胧如萤火,清澈如溪水。
青铜灯放出的阴影立时间冰消雪融,青光裹住的剑锋转瞬便占据了成梁所有的视界。
“叮。”
又是一声轻响,伴随着金甲虚影再次出现。
“哎。”
那道人颇为遗憾地轻轻一叹,抽身而退。
…………………………
“大人!大人!”
耳边听得声声呼唤,成梁被剑光搅散的眸光终于聚拢起来。
他看见自己的手下指着废墟,对自己焦急诉说些什么。而在周围,坐墓童子抱着铁尸的脑袋跳脚大骂,“怪影”端详着缺了一角的铜灯面无表情,远处的桑冲甩着软趴趴的手臂刚从泥水里挣扎而起……而他自己,双手还捂着脖颈,仿若那一剑没被金甲符阻挡,而贯穿了他的喉咙。
“大人。”
手下人又唤了一声。
成梁才彻底回神,他放开双手,低头瞧着手心上一点猩红,再抬起头,便见着那三人已冲开了重围,没入了废墟深处。
他的脸忽的涨得通红。
“追!”
……………………
追击并不顺利。
这片废墟里,充斥着高高低低的乱石堆,像是个杂乱的迷宫。更兼各处布满了湿滑的地苔与纠结的藤蔓。人多势众的白莲教徒们行动不便,组织涣散,在这复杂的地形里又难以形成人数优势,倒是被李长安三人游斗着折损了许多人手。但终究架不住,散在四野的白莲教徒陆续汇聚,终于三人被撵进了一处危楼。
照理说,对方已是瓮中之鳖,正该一鼓作气冲进危楼中将其拿下。但白莲教徒们却只是将危楼重重围住,个别人倒是鼓动着进攻,但大多数却是面面相觑。
竟夜追索的疲惫与湿冷,一路来的惨烈死伤,早就消磨掉了教徒的狂热。饶是立功心切的成梁,只往前靠近一步,便觉得咽喉上隐隐生疼。
恰在此时,那个书生放出个口信。
“乃公打累了,暂且休战,若是不顾息圣女性命,尽管进来!”
听到这句话,成梁反倒松了口气,他招呼手下放出焰火。
“暂且围住,等左使到了,再做定夺。”
说罢,他也就地歇息,离开疆场许多年,今夜这一番驰聘,倒是磨破了几层皮。借着这喘息的功夫,他打量起周遭的废墟与眼前的危楼,却越看越陌生,越看越古怪。
夜雨停歇,云翳消散,月光朗朗。
一座残楼自废墟中突兀拔起,歪歪斜斜,砖瓦离散,像是个血肉腐朽,但却骨架不倒的巨人。刺穿屋瓦的飞檐,如同嶙峋的骨头,斜斜挑着半轮残月。
成梁皱眉思索,这片废墟既在平冶地界,但他这个平冶百户为何不曾听闻?瞧着废墟的风化程度显然时日已久,周围的其他建筑也尽数坍塌,为何此楼独独伫立?
正思索间,人群却是喧哗起来,原是白莲左使带着大部精锐终于姗姗来迟。
成梁赶紧抛下那点儿古怪,上前见礼,临了瞧了眼那危楼。
没由来的,心肝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