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觅不应。
一双眼睛,魂不守舍地看着笔锋。
都是谢择弈的手在动。
她全然,不知道他在写什么。
可是这样,被他带着写字,一点儿也不讨厌。
谢择弈缓缓说道:“我读过书,有几分过目不忘的本事,奈何自小不爱应试作赋,并非精通此道,故而也写不出精彩绝伦的字句来,少年时我还因为不肯读书练字挨过我师父的打。”
“啊?”
桑觅回神。
谢择弈接话:“后来他老人家说,既然我不喜欢读书写字,瞧不起文人墨客,便去种地好了,于是我挨了打的腿还没伤愈,就被他们赶去田里劳作,时逢酷暑,我那时晒了大半个月,整个背都脱了一层皮,最终得到了三亩良莠不齐的大小青菜。”
“然后呢?”
“然后我就狼狈地回到了师父跟前,耐着性子,从头开始读他书房中收藏的每一卷书,尚且无知的自己,一本书接着一本书地看,观前朝至今的悠悠历史,触动非常,想到天下大乱时,人祸天灾不断,百姓竞相食之,那等惨烈之下,都有人舍生取义,匡扶正道,忠臣良将可心甘情愿,为明主而牺牲。我生逢太平盛世,锦衣玉食地长于谢家,却只会自以为是、目中无人,一切对文人墨客的鄙夷,都像是自己在哗众取丑。”
“……”
“后来我就一直很想做个好人。”
“……”
“为国为民,兼济天下。”
桑觅愣愣地听了许久,随之带着几分急切道:“你是个好人啊。”
谢择弈握着温软的小手,一笔一划地写着字,语调中浅藏怅然:“回到望京后我才渐渐明白,现实与理想,终有差距,但这一切并不坏,毕竟,我见到了觅儿。”
桑觅不自在地喃喃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谢择弈说:“觅儿让我,更想做个好人了。”
“什么?”
“因为我,好喜欢觅儿。”
“……”
桑觅不明所以,脸颊热热的。
谢择弈轻声道:“我总是害怕,自己若是行差踏错,上天会将罪过怪到觅儿身上,与此同时也会控制不住地幻想,若能做个好人,得到老天爷的垂怜,将这份福泽能传给觅儿该多好。”
当人爱上另一个人时……
便会为了她,去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只有这样,才能配得上她。
桑觅听得一知半解。
见他闭了嘴,才意识到他说完了。
静默良久。
“噢……”
桑觅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
此时,谢择弈写完了字。
小主,
他从容优雅地将玉管笔搁在一旁。
桑觅恍恍惚惚地看着面前几行字。
只觉得其中大半的字自己都不认识。
一时间,更加恍惚了。
谢择弈幽幽叹了一口气,似笑非笑道:“只不过我很意外的是,我做得越好,名声越响亮,觅儿看见我越是绕道走,好不容易有了由头能碰见你一回,你竟连我的招呼都不理会,不是当作没看见,没听见,便是认不出我来,我同你说了很多遍我的名字,以及我的身份,然而,下一回相见,你又把我忘了。”
“呃……”
桑觅略显无措。
谢择弈一手揽过她的腰,有如审问:“你是犯的事太多,看见我心虚?”
桑觅挠了挠头,她脸盲的很,那时候根本没记住他长什么样子,至于名字,更是记不得——谢择弈又不是什么珍馐美味,她非得把他放在心上。
“其实,我是真记不住你……”
“……”
谢择弈的面容微微僵了僵。
“你又生气了?”
“……”
“你怎么老是生气呀,谢择弈。”
她道起歉来,是会理直气壮地倒打一耙的。
谢择弈:“……”
桑觅摊了摊手,改换说辞:“好吧好吧,那、那我是埋的人太多,你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