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可能不知姬剑风之意?许清懿的实力,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那强大到足以令自己战栗的实力,那恐怖到足以令人窒息的杀意,让他陷入了深深的绝望。这片土地的气息,残留着灌输在狱雷之中的杀意,想来便是这股杀意,令这片南方的沃土竟寸草不生,独留枯瘦焦黑的土地。
他胜不过许清懿,即便是往后用上他一生的时间,或许也难以胜过她一分一毫。可是那又如何?他活着的目的并不是如姬剑风一般追求至高的修为,也非似上官天翊一般为了江山社稷舍弃无数,他只想要保护自己最重要的她,只要能够分担她身上的重担即可,他和她的差距,再难使他沮丧,只会提醒着他,他心底最单纯的想法。因而纵使这场对决再无把握,面对着眼前这个实力超群的武痴,他心底倒没有多少恐惧,是胜是败,不过心态使然而已,只要心狠手辣,只要不惧血腥,胜负成败,尤未可知。
天晦涩阴沉,有云雾罩日。云非白絮,而是泞着不散的乌云,雾非清汽,而是灰暗低沉的迷雾。
今晨分明依稀可见缕缕晨曦,可不知为何却起了云雾,透着阳光的云缝渐渐闭合,黯淡了那点点天光。这阴天,夹着难以喘息的沉闷,和着息息不止的凉风,迷蒙的黯淡之中令人更觉沉重,许是暴风雨即将来临。
战前的肃杀,让在场之人皆倍感压抑。一阵带着潮感的大风刮过,卷落远处几片绿叶落地,夭折在这暗瑟焦黑的土壤里,却难在这将来的雨中,于来年化为春泥,滋润再难萌芽的生命。
一头青丝凌乱在风中,心口便似开了个窗,凉感直灌心底,稍稍冷却了一身紧张。明明并无恐惧,指尖眉梢却满是凝重之感,心中有着微微的兴奋,这样的高手,他是首次面对。
紧紧握着手中的长枪,上官韬全神注视着姬剑风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接招。姬剑风一生以出神入化的剑术闻名天下,传闻他的剑术霸道凶狠,江湖之上难逢敌手,此时与他短兵相接绝非明智之举。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此语虽非绝对正确,但面对攻击范围较短的剑,作为长兵器的枪有着不言而喻的优势。为此他特意带来了沈云舒借予他的蝶梦,幻化为长枪,以应对姬剑风那堪比神器的贪狼之剑。
姬剑风见上官韬只是握枪凝神观望,心知这是以气势诱敌之法,倒也不上当,细碎的步伐不乱,缓缓移动,慢慢拉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却依旧不肯先动。
在这漫长的对峙中,经验尚浅的上官韬露出了一丝破绽,姬剑风眼神一变,贪狼平举,飞步直刺,上官韬慌忙之中只能举枪格挡,然而姬剑风这一招到了跟前却并非突刺,而是虚晃一招,手腕顺势一挑,剑身原本是平剑刺出,剑刃一翻,便成了向下斩击之势。
上官韬将下盘一沉,以枪柄强接,枪剑交击过后,姬剑风仍是持剑傲立原地,可上官韬却是生生后退了数步。
“见鬼,这能叫剑术吗?太夸张了吧?”
虎口之上传来阵阵又痛又麻的感觉,这种剑术,真非霸道凶狠可以简单形容的,真要说来,已非剑术范畴。剑客用剑确有砍劈之式,可剑式之重堪与重斧劈杀相提并论,这绝对是闻所未闻之事。
刘之毓在一旁已是看得心惊胆战,她虽不是完全精通剑术,却看出刚刚只不过一击而已,上官韬却已被震出数步,明显已落下风。若是就此输了,不谈铸剑谷的归属问题,就怕上官韬在这种生死悬于一线的高手对决间有何不测。便是这种担心,让她抛下了许清懿,跟随上官韬回到了铸剑谷。
另一边的各大长老却是看得乐在其中,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岂有不窃喜之理。寒渊派的冷琳琅浅笑道:“千雪,你看出来了吗?姬剑风的那一剑。”
冷千雪也不看场上形势,只淡淡地说了句:“不是一剑,是三剑。”
冷琳琅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回道:“嗯,那突刺乃是第一剑,若是那上官韬没反应过来已是剑下亡魂了。可第一剑已被上官韬识破,于是姬剑风便抬剑向上,以便制造瞬间蓄力的空档,而枪剑相交之时,质轻的剑会因冲击而弹回,姬剑风便利用剑被弹回的这不过一息之间的空隙,附雷加速劈下第三剑,而且此时距离远小于第二剑,不过毫厘之间而已,再加上他出剑极快,根本难以分辨。前后两重劲力叠加外加至刚的雷气冲击,那一剑堪比重斧之势啊,难怪上官韬那小子难以招架。可惜冷月他们有事先回隐雾山了,就剩我们俩观赏这场百年难得一见的对决了。”
“是啊,的确可惜。你感觉出来没有,上官韬那小子似乎还未拿出真本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