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大姐心中胡乱猜测着,再看向马路对面时,周大妈早就不见了,只剩下马路上燃烧纸钱的余烬。
收了钱后,出租车司机给了她一张折起来,看起来颇为陈旧的草纸。
“如果今天晚上你觉得遇到了什么不能理解的事,就打开它。”
女司机转动那双白多黑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陈家大姐,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诡异弧度。
“不能理解的事……?”
陈家大姐看着出租车的尾灯消失在雨幕中,然后她又低头看了看手中那张奇怪的草纸,就随手把它丢在路边的草丛中。
“装神弄鬼!!”
但在离开前,她鬼使神差的又看了一眼路边,路边那堆还冒着青烟的纸钱灰烬被风吹乱,只能隐约的看到纸钱灰烬边上蹲着一个穿着破旧棉袄的老人,似乎是接触到陈家大姐的视线,老人缓缓地转过头,对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
陈家大姐冒着雨,一脚高一脚低的往前走着,冰冷的雨水灌进鞋子,寒意从脚底直蹿心头。
过没多久,就看到搭着灵棚的老屋,惨白的路灯映照下,给眼前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诡异又凄凉的色调。
陈家大姐的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在此之前,“父亲离世” 于她而言,不过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始终没有让她真切地感受到那种失去至亲的痛苦。然而此刻,看着雨夜中那随风摆动的灵棚和白幡,心中的酸楚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袭来。
那个沉默佝偻的背影,原来以后再也看不到了啊……
想到这里,她的眼眶瞬间湿润,泪水混着雨水滑落脸颊,她强忍着呜咽,缓缓向前走去。
在中港这片土地上,是很重视身后事的,许多人早早的就会准备好自己的棺材、寿衣还有墓地,陈老石家也不例外。
陈老石穿着这辈子都没穿过的黑色西装,脸色灰败的躺在棺材里,棺材没有封盖,就这样停在堂屋中间,白色的灵堂阴风阵阵,纸扎的童男童女跟纸马啤酒塔摆在两侧,像是骤然老了几十岁的老太太无力的坐在供桌前,脸上满是麻木和绝望。
陈家的子女虽然都披麻戴孝,但脸上一点悲伤的神情都没有,他们面前的桌上摆着的不是折金元宝用的纸钱,而是一张张的地契跟法律文件。
陈家大姐转头看向灵堂上的黑白遗照,她随手拿过一件麻衣,麻木地套在身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朝着那群正为了利益争得面红耳赤的 “兄弟姐妹” 走去
在钱面前,她们没有时间悲伤。
即使躺在棺材里的,是给予他们生命的亲生父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