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力地往外递,“快接住呀,我吃不下了。”
陆沉鸳颤抖着手接过这半个馒头,冷硬得几乎啃不动,他还是麻木地啃着,脏污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任何的表情。
阿巧听到从悬牢的另一头传来压抑着的低闷哭声。
她死死地咬着唇才没有让自己哭出来,深吸一口气后,她故作轻松地和陆沉鸳聊天。
“阿沉,你说咱们成婚之后,要不要搬到望北山的冰谷去住啊?”阿巧捂着饿得生疼的肚子,靠在悬牢的墙壁上,“听说冰谷那里长了很多透明的花,我还一次都没去看过呢。”
泪珠大滴大滴的从陆沉鸳的脸庞上滑落。
“好……”他哽咽着回应她,脸上的皮肤全是冻裂开的红痕,泪珠划过时脸上就密密麻麻的疼。
阿巧是若磐族纯血,并不畏惧风雪,只是陆沉鸳就不同了,他血脉稀薄,夜里的风雪几乎能要了他的命。
阿巧每天都将自己的那一份食物分一半给陆沉鸳,她说:
“我想在我们的屋子旁种很多的花,……就种红梅,白雪红梅,中原人说这样最是风雅了。”
“我听阿婆说,从西域来的香料炖汤最香,等出去了,我就炖给你喝哦。”
“今天的月亮好圆,像是中秋那天的月亮,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吃的那个月饼吗?我骗你说是在外域买的,其实是我自己做的。”
“阿沉,你要活下去呀。”
陆沉鸳怎么会听不出来,阿巧的声音越来越细、越来越轻。
有时候,他甚至一整天都听不到阿巧说话。
阿巧再递来的馒头,他不敢吃了。
他捧了一把雪咽下去,“阿巧,我不饿,你吃吧。”
“……阿沉。”我可能……可能要死了。
阿巧已经没有力气说完一整句话了,她看着悬牢外的天光,有暖阳从云层里倾泻下来。
在最后那场有阳光的风雪里,陆沉鸳再也没能听到阿巧的声音。
“阿巧,我会种很多的红梅。”
“这一次换我来给你炖汤做月饼。”
“阿巧,你不要死……”
他们背对着背,在两个悬牢之间,冰冷的铁壁隔在他们中间,隔绝了他们的生与死。
守卫仍旧是每天扔进来一个馒头,陆沉鸳浑浑噩噩,他心里知道阿巧或许已经不在了,可他还是一遍一遍的、不厌其烦地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