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善良与 阴谋

张老师:“讲给侬听,弄堂里,好人有的是,怪就怪侬一天到夜关门闭窗,只晓得洁身自好,哪能碰得到好人呀。”

张老师的一句玩笑闲话,心情不好的凌小姐听到歪里去了,伊似乎明白了,张老师在批评自己咎由自取。凌小姐气不过了,难道一弄堂的人都在欺负自己,是应该的?!真是不讲道理。张老师不讲道理的批评让凌小姐明白了,弄堂里没有一个好人。于是本来对张老师的那点感激之情即刻荡然无存了。

气愤让凌小姐忘记了疼痛,把皮鞋朝脚上一套,“霍”的一下从小矮凳上站立了起来,一把扯下裹在身上的被单,狠狠地抛还给了张老师,拉起撕裂的旗袍前摆,遮住羞处,一瘸一拐地朝屋里跑去。还不忘回头给了一句国骂:“一丘之貉!”

张老师笑着,也送了一句闲话过来:“小姐脾气要改改了,侬回去好好想想,应该会想明白的。”

凌小姐已经三步并着两步,飞快奔进了屋里。门一关上,一记头靠在门板上,滑坐到地上,浑身的角角落落又痛了起来,熬不牢哭出了声音。凌小姐的心里本来是一个“悲”字,现在有多了一个字,变成了“悲愤”。

看样子,弄堂里的日子是过不下去了……

2、

在外头人看来,倪先生和妻子和好了,还很和睦。

两个人一道去参加了商联会的欢迎倪先生的酒会,酒会热闹非凡,酒会上,献殷勤的人不少,举杯频频,贺语连珠,倪先生的妻子虽然也是个有钞票人家出身的太太,如此官场还是第一次碰到,伊倚着倪先生,面孔红彤彤,笑容满面孔,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更大概是因为兴奋,陶醉,人也显得更加年轻,更加漂亮了,一副春风得意的腔调……就像过了一个一生当中最幸福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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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会结束后,倪先生妻子挽着倪先生的胳膊,走出会场后,还沉浸在终于可以作为官夫人,在官场与公众见面而感到的欣喜之中,这是伊梦寐以求的事体。让伊更紧地挽住倪先生的胳膊,显得很亲昵。像是表达更亲的亲昵,也更像要牢牢抓住倪先生。生怕倪先生会突然离去、消失。也因为凌家走向衰败的当口,更需要倪先生带来的这个新机会,伊要紧紧抓牢倪先生。

而倪先生这边,哪能会忘记得了还憋在肚皮里的那口恶气……

倪先生从宁波女人屋里出来以后,就晓得要想回自家屋里,并不会一帆风顺,肯定有一场暴风骤雨等牢伊。倪先生为了兑现给宁波女人的诺言,为了要回被妻子剥夺的钞票。硬硬头皮,忍辱挨骂也要朝屋里走。

果然,倪先生拎着木头箱子回到了自家屋里的辰光,伊妻子哪能肯给伊好面孔看!倪先生的脚还没有踏进门口,妻子的眼乌子就瞪得像牛卵子一样滚圆,恶声恶气的闲话就像泼脏水一样,从屋里泼出来,朝倪先生没头没脑地盖将过来:“侬要面孔伐,还有男人咪道伐?死出去了,还有啥面孔再死回来,今早侬哪一只脚敢踏进门口一步,我就敲断侬的哪一只脚腿……”

说话间,人也跟着龌蹉闲话一道冲向了门口。

当初明明是妻子自家出轨,气走了倪先生,现在却抢占了制高点,抢先发难,要把倪先生阻挡在门口外头。

不过倪先生也作了安排,来前头,先用公用电话给凌老板打了一个电话。请凌老板务必到阿妹屋里去一次。凌老板还真来了,有凌老板在,就会有一堵缓冲墙,至于凌老板会不会站到自己一边,只有见机行事,赌一把了。

也亏得凌老板在,挡住了妻子的撒泼,事体没有失控,否则倪先生的妻子非冲上前来,等待倪先生的肯定是一场恶斗,抓破倪先生的面皮算是小开司了。

不过,凌老板并不会站在倪先生的一边,也不会帮倪先生讲闲话。凌老板已经晓得了阿妹和倪先生之间发生的纠纷,今早来是要帮阿妹的。只是不想把事体弄得太难看相,凌老板在脑子里也老早就盘算好了,要以付出最小的代价,兵不血刃地帮阿妹把这个已经看不上眼的妹夫赶出家门去。

于是,凌老板胸有成竹地挡住了阿妹的撒泼,不要让事态朝恶性的方向发展。

倪先生见有机可乘,看准凌老板拦牢妻子的当口,拎着木头箱子进到了屋里,随手把手提包朝壁炉上一放,不经意间,没拉拉链的手提包跌落到地上,手提包里的东西“哗啦”一下,撒了一地,倪先生看也没看一眼,径直走进房间,从木头箱子里取出织锦团衣裳,用衣架撑开,挂进了衣柜,平静得就像刚刚下班回家……

被凌老板拉在一边的倪先生妻子看见倪先生一副旁若无人的腔调,再也忍不住了,出其不意地挣脱凌老板的撕扯,朝房间冲去,倪先生妻子想好了,哪怕是打一架,拼个你死我活,也要跟倪先生有个了结。

凌老板没想到阿妹会如此火爆,完全是一副不怕事体闹大的腔调,要打相打了,一急,赶紧冲了过去,要拉住阿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