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四,夜。
入夜后的京畿之地万籁俱寂,除却更夫有气无力的呼喝声之外,便是阴暗角落不时传来三两声犬吠声。
但此刻,位于京师西侧的抚宁侯府邸却灯火通明,隐隐约约还有丝竹管弦之声从高墙大院传出。
位于府邸深处的官厅内,正值壮年的抚宁侯朱国弼满身酒气,醉眼惺忪的盯着眼前赤裸着双脚,肆意展示着婀娜身材的舞女们,眼眸中不时涌现些许淫秽之色。
人逢喜事精神爽。
近些时日,在他的"据理力争"之下,远在千里之外的南京勋贵们也意识到了任由天子"整饬"行伍的危害,故此各地陆陆续续出现了"盗匪"出没的情况。
地方不靖,朝廷便当以各地卫所官兵镇压,而无论这个"镇压"的过程是长还是短,朝廷都将再无余力整饬行伍。
"斟酒!"
将眼前酒盅一饮而尽之后,已有三分醉意的抚宁侯朱国弼便是在眼前婢女的惊呼声中,一把将其揽在怀中,随即便醉醺醺的说道。
"是,"尽管朱国弼的动作有些粗暴,但被其搂在怀中的婢女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便是蹑手蹑脚的为其斟酒,娇羞的脸上涌现些许惊喜。
阖府上下皆是知晓,自家侯爷虽是"贪财好色",但对于枕边人却一向出手阔绰,凡是能被其瞧上的婢女,虽不敢说能够一夜春宵过后便"鱼跃龙门",但至少也能获得不菲的赏赐,胜过年老色衰之后被赶出府去无数倍。
"侯爷,您的手段实在是高明呐,"见抚宁侯朱国弼心情不错,一旁的老管家便是凑趣的谄媚道,充斥着褶皱的脸上满是讨好之色。
他在年轻之时,便因缘际会进了抚宁侯府做事,并靠着为人机灵,逐步在府中站稳脚跟,并赢得了朱国弼的赏识,算是朱国弼的铁杆心腹。
但饶是如此,他也从来没有发现一向被外人诟病"贪财好色"的侯爷竟然也有如此缜密的心思。
那些南直隶的勋贵于南京城中作威作福了两百余年,早已将南京大营当做"囊中之物",自是不准任何或许可能威胁到其利益的情况出现。
再一个,侯爷还不忘在前些时日"暗流涌动"的朝局中推波助澜,鼓吹辽镇吃紧,不宜临阵换帅。
如今东林党与天子之间的"矛盾"已是人尽皆知,倘若日头天子有心整饬京师大营,朝中文官定会全力阻拦。
"呵,雕虫小技罢了。"
听闻耳畔旁响起的恭维声,抚宁侯朱国弼的声音虽然依旧平稳,但脸上却不由得涌现些许自得,目光也不由得投向窗外,朝着南直隶的方向望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南京城的那些勋贵们于当地作威作福惯了,稍微被他恐吓一番,便对他听之任之。
只可惜世镇南京的魏国公对他的"预警"无动于衷,不然倘若南京大营有所"骚动",整个京师中枢都得为之震动。
届时紫禁城中的天子心比天高,却也不敢轻举妄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