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见着那些原本聚成一束的黑发逐渐散开,慢慢被风带上天空,直至肉眼再不可见,嘴角浅浅浮上一抹释然的笑。
她觉着周身无比畅快,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望向发丝消失的风之彼端,觉着仿佛下一刻自己亦能随风而去,去往无拘无束,心之所向的自由之地。
“蒹葭萋萋,白露未曦。所谓伊人,在水之湄……”她口中轻念着母亲常念给她的,富含她名字由来的诗,回首望向她在这世上最是难舍的男子。
她冲他露出了二人相识以来最绚烂的笑容,左颊梨涡显现。
梁弈听她极尽温柔地说道:“此生身不由己,情不能叙,来生,我定来寻你。”
说罢姜湄就着握剑的手,飞快地把细长白皙的脖颈横了上去。
梁弈只觉着这一瞬,眼中的一切事物都慢了下来,他仿佛突然失了聪,周围的所有风声、惊呼声、喊叫声都听不见了。
脑中一声声地回响着姜湄那句“来生,我定来寻你”,他眼见姜湄的脖子向剑锋上抵去,这一刻心跳骤停,他听见自己粗重的一声喘息,手中的剑被姜湄死死把住,想要收回近三尺长的剑已是来不及,他便下意识地徒手去拦。
姜湄有意躲了梁弈执剑的这一端,梁弈急中生智,用大手紧握住了剑身,手指手掌登时被锋利的剑刃割破,剑刃入肉几乎近骨。
姜湄的脖颈亦被剑刃所划破,然因着被梁弈的手指所阻,并未真正割到喉间。
饶是如此,因着姜湄抱了必死之心,左颈上仍是开出了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姜湄一直强撑着精神,如同烛火熄灭前释放出的最为强劲的光热。
对解脱的向往促着她迸发了此生最坚定的力量,这会颈间的痛楚清晰地传来,她却觉着身体与思绪一齐松弛了下来,脑中浑浊再次席卷而来,如同破碎的玩偶一般,重重向地上跌去。
梁弈松了握剑的手,剑上两人嫣红的鲜血逐渐汇聚,剑身掉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