惢娘一怔,忽然有些心虚,她躲避着葛大夫的目光,尴尬道:“这是我年轻时候落下的病了,葛大夫,你知道的,这么些年不是一直如此么?”

葛大夫一手把脉一手捻着白髯,盯着她的脸色道:“气者,人之根本也。出入废,则神机化灭;升降息,则气立孤危。你呼吸短促,萎顿困倦,神思不安,想必这段时间一直都有胸闷神疲、惊悸乏力的症状。”葛大夫微微叹了口气,将手从她手腕上拿下来,道:“之前开的药可还吃着?”

惢娘收回了手,不自然地摩挲着,道:“本来一直都吃着的,最近好些了,便放下了。”惢娘叹了口气,道:“这方子吃了十几年,病情反反复复的也没有根治,反正这病也几十年了,除了偶尔难受一些,倒也没什么大事。”

葛大夫摇了摇头,无奈道:“你的病情反复是因为神思太重导致的气虚,若是你愿意放宽心,也不至于病情反复十几年都没好。”他顿了顿,忽然直直望着惢娘的眼睛,道:“云惢,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在想那些事吗?”

闻言,惢娘的身子忽然猛地抖了一下,她的眼神有些飘忽。她双手交叠在腿上,手紧紧攥着衣角。

——那一个瞬间,她的眼前好像又浮现出那个刻薄的女人。那个女人冰冷地站在高台之上冷眼望着跪倒的她,几个凶神恶煞的婆子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液体朝她逼近,无论她怎么呼喊、怎么求饶,她都是那样冷冷地看着,直到这些液体被全数灌进自己的肚里。

“不要再提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神色仓惶起来。

葛大夫叹息。——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惢娘如此不安只有一个原因,她还未从当年的阴影里走出来。

葛大夫收起小枕头,对她道:“药方还是按原来的那个,我再多加一味沙参和玉竹,晚些时候我会让乐童给你们送过来,就不要阿言再跑一趟了。”

“谢谢你。”惢娘深吸了一口气,平稳住心绪,眉宇之间有一道隐秘的悲痛:“今日看诊,能否……?”

“我不会告诉阿言的,这些年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做吗?”葛大夫没有看她,只一味地收拾自己手上的药箱。他缓缓的从桌边站起,手中抓着药箱的背带,道:“云惢,如果你还想陪阿言多过几年,你真的不能再多思了——这样下去只会空耗你的寿元。”

惢娘坐在榻上,闭了眼,揉了揉紧绷的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