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带着暑气的燥热,钱程扯扯粘腻的衣襟。
苏文和在东麓书院是出了名的公道人,所有学子都以被他责骂为耻。
眼下即使只有他们三个,钱程依旧臊得面红耳赤,可苏文和的训斥却像兜头浇下的冰水,激得他一激灵,脑子都清醒不少。
他恼羞成怒道:“听说江五爷一直有招赘婿的心思,你莫不是已经被他们认可为赘婿人选了?才如此向着江家?”
陈锦年不可思议地看了苏文和一眼,怒瞪钱程:“钱兄!都是同窗,你怎可如此胡言乱语?只有那走投无路之人方会入赘,赘婿可是连科举都不得参加的,苏兄文采斐然,眼界岂会停在入赘上?”
他一直景仰苏文和的才华,秋闱在即,还指望苏文和多指点指点他呢。
钱程不屑地冷笑。
苏文和抿了抿唇,夜色遮住了他眼底浮起的淡淡忧思。
他不曾在意过功名,但江五爷说的话他一直铭记在心。
江五爷说他若是个豁得出去的性子,他的美貌便是他大富大贵的利器:若不愿,便该发奋读书,读书是老百姓往上攀升的最便捷最有效之道。
所以打从认识江源父女后,他便开始潜心读书。
他启蒙比别人晚,便只能花更多的工夫才能追赶上别人的进度。别人踏青赏花时,他在读书;别人登高望远时,他在潜心练字。
唯一能让他放下书笔的,便是找江源父女,可即使如此,他每每前去寻人的路上也会拿着书看,能读一页是一页。
可即便如此,只要江家点头,他愿立马放弃这些年的努力入赘。
但江五爷不愿,江青姚也预祝他连中三元。
苏文和没有辩解一个字,清粼粼的目光审视着钱程,不带一丝情绪。
如晴空骤然霹雷,他的眼神总是带着审视万物的漠然,他明明温和不带半分攻击性,却总能看得别人愧疚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