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祈祷吧!少年郎

并汉 做梦中 4503 字 20天前

但那主要是针对老刘家的,像灵丘董氏这样的家族,愿则守,不愿则略。

况且,只有把有限的资源集中起来,让家族更强大,族人才有更多保障,舍小家为大家,大家心中有数。

数百年来,灵丘董氏族规便是如此,一切只为家族的传承。

这也是灵丘董氏主家可以掌控农田千顷,立足灵丘的原因。

董建见父亲如此说了,也无能为力。

汉以孝立国,不守孝道,哪怕已分家,也不例外。

甚至专门有一个不孝罪名。

被父母告发,不孝罪成立,轻则强制驱逐,把财产移交父母,重则弃市。

董建,默默地叹息,理智逐渐占了上风:

虽说医匠宣布离死不远,但毕竟还没死,因此争取还是要争取一下的,万一能抢救过来呢?!

自己留下等李医匠,让媳妇一会先带人回矿上,这些事归根结底还是得由自己处理,也不能真的把什么事都交给老父亲和已成家的兄弟吧?!

随着董建离开,三人开始正式商议董先的后事。

虽然董先不是嫡子长孙,但好歹也姓董,族中长老,各地小宗,还是要通知的。

像这样幼年被马撞死,纯属意外夭折,不好交代。

不像疫病,还说得过去。

得了疫病,连成年人都扛不住,莫说小孩。

这样的窝囊的死,死者不仅要背负不孝之名,还会被认为有辱门风。

外人会以为,家族中是不是有人无德,才导致孩童下殇。

就像上有天灾异象,必有君辅失德,需改身修政,乃黜不法一样,最后要以罢免三公收场。

家族中出现这种疑是无德的事件,宗族长老也是要头痛的。

小主,

名册中的董先之名,看来是要安排仪式去除的。

说白了,就是要当董先没来过这世间一样。

董建经父亲董畯同意,在离开董先的治丧会议后,立刻向妻子传达会议精神,然后又雇人抬轿送董先回矿山。

安排好这一切后,才出门前往李氏药铺,打探李医匠的消息。

诏阁城内,只有两个地方有医匠。

一个是官方的养济院,人不容易请,尤其是出城诊看,难度大。

另一个就是李医匠的李氏药铺了。

它位于十字街西北角,邮驿马厩的边上,厩置对面。

虽然味道不好,但架不住地段好,处于交通最便利的中心点。

非常有利于李医匠向南来北往的人推销或采购各种药材,甚至还可托人定向采购。

李氏药铺其实就是一处家庭药材作坊,一家人合作,平常进山采药,回家炮制药材,抓药算帐,都是好手。

但能看病出诊的,只有药铺肆者李医匠了。

李医匠,家中排名第四,故取名李四,无字。

他背靠灵丘李氏,又乐于以医匠为名,因此本名渐渐被遗忘。

灵丘李氏,据说可以上推李牧驻燕代时期,借此李氏旁支在灵丘开枝散叶。

李医匠和董建一样,非家中嫡子,需自寻出路,所以少时便跟随游医,四处游诊,从而学了一手炮制药材的手法。

返乡后,他便以此为业,并娶灵丘五氏中的刘氏旁支庶女为妻,两人共同创立了这家李氏药铺。

话说回来,李医匠与董建,两边都是灵丘大家族,在诏阁城中是有宅院的,幼时自然也是认识的。

董建疾步如飞,过不了多久便来到药铺门口。

药铺相对简陋,低矮的夯土墙,有些地方已经可以看到里面的泥胎和稻草。

拼木为门,门上挂着药铺招牌。

梨木为牌,上面灼烧出“李氏药铺”四个大字。

栗木为檐,檐上悬挂着一个干葫芦,意为悬壶济世。

“砰砰砰”

董建迫不及待,下手不分轻重。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后,药铺木门半开,一位清丽妇人掩面问道:

“是谁?”

“弟妇,是我,请问阿四返家了没?”

“原来是孟律兄呀,良人还未返家,这两天就会回来吧,但时间无法确定。”

这已经是董建第三次来找了,没办法,只能继续等:

“有劳弟妇了,若是阿四返家,记得遣人唤我一声,急急急!”

“唯”

随着吱吱呀呀的木门关闭,董建又陷进新一轮的焦虑之中。

既然事发当天,李医匠初诊断定只是少了一味药,那应该没错的,可是,都过去两天了,还未回来,不知会不会有变?!

董建始终觉得,李医匠的医术要比养济院医匠的医术高明,再加上发小友情在。

也正因为如此,董建才在父亲面前坚持让李医匠下最后的判决。

董先昏迷第四天。

诏阁城西,落水支流往北约四十余里,隐于团山与黑山之间,有一座私营矿山。

汉代山林川泽的买卖,已趋成熟,有昆弟六人,买地造冢的《大吉买山地》石刻为证。

眼前这处矿区,占地数百顷,沿矿脉走向,采用露天与坑道联合开采,并依托山势设置木栏篱笆。

这便是董建成亲后,在丈人支持下,分家独立经营的矿山。

私矿以太那水为轴,两边以木桥相连。

东侧,身穿粗麻蕴袍的奴婢来来往往,辘轳、毛驴、石碾、窑炉、牢橐和下井的山雀等在他们辛苦地劳作下,演奏着属于矿山特有的乐曲。

私矿大门内的陂塘边,那里有一排用来当厨房的木棚。

木棚后侧不时传来踏碓低沉的“咚咚”声。

循声可见,十四台踏碓,相对排开。

数十名外搭粗麻短褐,黑巾裹头的少年奴婢两两搭配,一边舂米,一边刻意压低声音聊着天。

“阿嗣,昨晚主母回来,马上让人堆了一垛茅草屋,是给谁住的呀?”

一名年纪较小的奴婢先发起话题。

“阿规,你竟连这么重要的事都不知道?那新草屋是给少主住的呀,他被马撞晕死过去了”

回答的奴婢叫赵嗣,原本是灵丘赵氏的没落旁支。

因其父好赌,将家中产业败光,又累犯赵氏宗法被逐。

赵嗣受其父牵连,竟被发卖为奴。

所幸董先爷爷居中牵线,让董先父亲帮忙照顾一二,这赵嗣才得以和年幼奴婢一起为矿上浆洗炊煮。

“为何要另外安置少主呢?”那名叫规的年幼奴婢追问。

“听说,少主怕是没希望了,所以才送到山里,到时方便落葬……”

“没有的事,不要瞎说!”

有位年纪稍长的苍头开腔提醒,他叫马财,是这群奴婢的管事。

这边一开聊,那边就接着出声了。

“唉,主母让我一会去清点整理地窖!”

“主母还让我记帐呢!”

“一会李医匠来了,主母让我去侍候,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免掉今天的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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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想免活计?!眼下少主有事,临时抽调,到时二三子没做完的活计,还不是要分摊给我们来做!我们为何要凭白无故多做呀?”

那位名叫赵嗣一想起到时还要帮别人做事,有些不高兴。

“原本一个萝卜一个坑,如今少主一出事,便全乱套了。”

“我们要帮那些临时有事的人干活,可是又有谁来帮我们干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