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光何许人？如此无知之人，如何能任典律者？”
“听说光本是雒阳金市贾人，因哭先帝陵，博得宣陵孝子之称，后皇子辩周岁，才得封太子舍人。”
“我还听说乌桓营夏校尉，有意反击鲜卑，也不知是真是假！”
“这檀石槐真枭雄也，年年南寇，害我北地黔首，实在可恶！”
“想我大汉竟沦落至此，欲和亲封王，却被拒！”
“希望夏校尉能一雪前耻！”
“一定行的！他可是凉州三明前太尉段公的爱将，延熹二年以军吏身份跟随段公，十数年与外族百余战，因功封为北地太守。熹平三年冬又破鲜卑于北地，这才迁任护乌桓校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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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聊着时政要闻，有人要为生计打算。
祈干和束显因为是初次来到灵丘，所以两从凑在一起：
“德彰，不知董氏那庶孙舍不舍得把新犁拿出来卖，到时可要带几把回去。”
“还有那改磨，磨出来的豆糜真细。”
“别忘了还有牲畜要买！听说繁畤莫氏家主也来了，前几天一直在嵬白山农庄，可惜没能见上一面。”
“嗯，最好能绕开交易，这样能省些！”
两人一边耳语，一边计算此次得失。
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大家快去，市集那边董氏商铺的酒，真香！”
人群有人刚从市集过来，忍不住大声夸赞。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
“犁也拿出来了！”
“是一牛一人半日可耕二亩多的那种新犁吗？”
“正是！”
“那你怎么没买？”
“人家说东西少，只有样品，但可以订货，签好契约，先交一半钱，约好取货日期，取货时凭契约交完另一半钱才给货。”
“那也要快点去！去晚了就没了！”
“二三子，同去！”
这话把祈干和束显听得心痒痒的，于是交代手下看好铺面，两人三步并作两步走，一起前往市集。
这呼唤声一下吸引众多人的目光。
同样在祭坛的赵峰和甄平自然也听见了。
但他们可不像祈干和束显那样腻在一起。
同行是冤家！是竞争对手！
赵峰也想过去看看，于是对身边一个雇佣说：
“褚兄弟，随我去市集的赵氏铺面看看，那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说罢赵峰安排下人替他看好箧笥，照看生意。
箧笥，古代的行李箱，里面多为重要的文书钱物。
那位姓褚的小伙，拱了拱手：
“遵命，赵君。”
交代事毕，两人一起前往市集。
另一角落的甄平，同样如此。
但他显得慢悠悠，回头对左右说：
“一定是传错了，去年冬，狄酒师安排最好的徒弟到灵丘协助赵氏酿酒，还是我居中牵线的，虽比不上中山千日醉，但也是头一等的。”
随后又面带自信：
“再说了，与灵丘赵氏合作这么久了，府君日上就没见过比赵氏铺面还热闹的，相必是以讹传讹。”
想了想，似乎是下了决心：
“罢了，伯屈、霸洪、阿雷、子良，你们四人随我去看看吧！”
“唯”
身后四位雇佣齐声答应。
这四人只是沿途临时雇佣的人，所以不放心留在财货边上。
诏阁城市楼占地颇巨，共分三层。
一层为市吏掾史办公的地方，可接待商贾驵会。
驵会有点中介的意思，促成交易的人，并从中抽成，赚取劳务费。
二层是市吏掾史休息的地方，同时也是存放文件和接待重要来宾的地方。
三层有一面巨大的鼓，楼檐四角则可插着代表开市的旌旗。
这里位置最高，视野最好，可让整个市集的人都能听到看到。
市楼是市集治所，闲杂无关人等本不该进入。
但灵丘五氏除外。
皇权不下县。
事实上，各地的治理还是要靠当地的士家大族。
有的豪右士家大族甚至能合力驱逐当地令长。
祭祀完成后，平舒廷掾不屑来此铜臭之地，借口还要劝民农桑，提前回去了。
主角走了，配角呆着也无趣。
赵氏家主赵重，关心自家生意，于是过来坐镇市楼。
这诏阁市丞也是赵氏推荐的，所以能够便宜行事。
赵重字子厚，面长二寸，额有光气。
属代郡赵世家分支。
能称为世家的，是需要有一定条件的。
要在历史上有公侯传国的才能称为世家。
同行的还有灵丘刘氏家主刘恢和李氏家主李俭。
刘恢字广仲，仪质瑰伟，眉目疏朗，为灵丘处士，任乡庠先生，以儒士自居。
今天他以祭典礼生的身份，所以头戴爵弁，身着玄衣纁裳，更显风姿端雅。
李俭字子珉，长七尺，方口丰下。
祖先为李牧驻燕代时留下的旁支庶族。
三人坐着，聊起上午祭礼的情况：
李俭率先开口：
“子厚兄，令公子在上午的祭礼中表现犹为出色。”
赵重谦虚感谢：
“子珉兄，过奖了，犬子还需广仲兄多费心思。”
刘恢加以肯定：
“子厚兄，阿谨的确不错，比起董氏嫡孙阿富阿利要优秀许多！”
刘恢口中的阿谨，正是赵重的儿子赵谨，他和董畯的嫡孙董富董利都在乡庠上学。
而老师正是刘恢。
这年头，加阿，是表示亲昵！
比如曹操曹阿瞒，还有秦朗秦阿稣。
古代上学，老师少，多用大班制，没按年纪区分，一般来说，小的跽坐于前，大的于后。
其实千年以后，有些贫困的山区学校，也是如此，最左边的学生才上一年级，最右边已经是毕业班了。
有人宣传，自然就会有人凑热闹。
市集这边早已人声鼎沸。
小奴成扯着嗓子维持秩序：
“排好队，排好队，不要插队，叫到号才上前，才不会乱！”
“交号，交完订金，才能签约定购”
“洗洁膏，二十一号”
“美酒，二十二号”
“新犁，二十三号”
“你，你，说的就你，不要插队！”
“没拿号的统一到那边取号！”
排队叫号，真是前所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