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袁术又岂会放过董先。
不过天道好轮回。
如今,正是扳回一城的好机会。
“本初,今天是庶子聚会吗?”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席间,袁绍是庶子,曹操也是庶子。
袁术不知道的是,这董先也是灵丘董氏庶孙。
袁术此举,便是抓住嫡庶之别。
意在讽刺,在场之人非嫡出身。
身份不显。
而举办这次宴会的董先,自然也讨不到好。
这一句话,立刻打压了在场所有人。
众人见状,不由脸色有变。
突然袁绍右侧传来董先的声音:
“昔日帝乙立子受为王,商亡于周。”
“秦能一统天下,乃奋六世之余烈。”
“然昭襄王、孝文王、庄襄王皆以贤入主为君。”
“可见若嫡不贤,要嫡何用!”
众人不由循声望去。
说话的人正是董先。
他话中提到的帝乙正是商朝的国王。
当时他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长子子启,一个是次子子受。
子启贤德稳重,子受聪明神勇。
但两人是同母所生。
只是生子启时,母亲还不是王后。
所以嫡子变为子受。
后来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
商亡于周。
纣王成了亡国之君。
董先想通过这几件事,告诉袁术,如果嫡子不贤,只会亡家败国。
袁绍、曹操听了,都觉得有道理。
在他们看来,要立,就要立贤能之人。
而不是根据身份来册立。
但在袁术听来,这就是一种讽刺。
“竖子,你可是在说我非贤人!”
“那秦二世非嫡,不就亡了吗?”
董先也不回避,朗声道:
“始皇帝,从未立后。只能算未立长。”
“但你之不贤,前月铜驼大街,太学孟光之事,我还未曾忘记。”
“孟光族人孟贲,虽是中常侍,但已是前事。”
“况且永和年间,顺帝诛张逵等,释孟贲与曹腾,已还清白。”
“为何还以此辱人?这是贤人所为吗?”
话中提到了曹操名义上的爷爷曹腾。
这让曹操也同仇敌忾。
袁绍听了,不由为董先击掌。
是呀,这嫡不贤,要嫡何用。
况且这袁公路,雒阳内城大街,公然辱骂太学儒生。
这事要让父亲叔父知道了,也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于是他对袁术说道:
“公路,速速离去,免得败坏袁氏家风。”
“若是叔父、阿翁知晓,免不了有你罪受。”
袁术听了,这就是赤果果地威胁呀。
可是又没办法。
自己任侠,仗着袁逢嫡次子的身份,作威作福。
也没少挨过骂。
但挨骂总归不是好事。
尤其是在外人面前。
于是袁术只然黯然离去。
众人笑过之后,也不当回事。
宴席散去。
董先有些疲累。
看着不远处北邙山。
今天就算过去了。
光和六年就要来了。
只差最后一年。
乱世即将来临。
想到这里,董先不由感到些许压迫。
这京师雒阳。
这官二代坏人多。
一不小心,谁也不会为自己与袁家嫡子作对的。
小主,
所有的事,最终都要由自己承受。
会给自己平白无故新增变数。
看来还是要谨言慎行,低调行事。
这一夜,有人注定无法平静。
太学孟光,冒着严寒独自一人看着黑漆漆的洛水沉思。
白天董先为自己和袁术吵架的事已经传开了。
他不免为给董先带来麻烦而自责。
对方可是袁氏嫡子。
而且任侠妄为惯了。
说来董先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而这袁氏,家世显赫。
这当街羞辱之仇,如何报?
雒阳袁氏宅院。
祠堂内,三月就任司徒的袁隗,正替哥哥家主袁逢教子。
袁绍正面朝历代祖先灵位,跪在祠堂内,背上的华服已有几道血痕。
袁绍虽是袁逢子嗣。
但却过继给已故兄长袁成。
也算是袁成的嫡长子。
承继袁成一脉。
袁隗手持家法,正在怒喝:
“你为父母守孝六年,怎么还这么糊涂。”
“守孝结束后不应征辟,用以提升名气,抬高身价,这也就罢了。”
“但是还豢养游侠死士,结交党人,你究竟想干什么?那党人是你能公开碰的?”
“也不想想我们袁家,还需要靠党人来维持荣耀吗?”
“你明知道宦者与党人不和,表面维持中立是最符合袁氏一族利益。”
“你倾向任何一方都会遭到另一方的反扑,这将会给袁氏大业带来不利的影响。”
“现在你还觉得你没错?”
说完又是一下,家法重重抽在袁绍背上,身上的华服立刻又透出一道血痕。
边上还有两位华服青年,一位是袁逢嫡长子袁基,另一位正是嫡次子袁术。
他们冷眼相看,一言不发。
袁术心想,犯错的我,怎么打的是你!
袁绍有些倔强,他为自己辩解:
“叔父此言差矣,袁家荣耀的确不需要靠党人和宦者。”
“但朝廷却不能就这么任由宦者把持胡闹下去。你们知道吗?”
“现在坊间流传:举秀才,不知书;察孝廉,父别居;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
“我们袁家如何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当今天下,半壁江山由袁氏门生故吏执掌!”
“如何能让大汉江山就此沉沦呢?”
“你们放心,这事我去做就好。”
“你们不必参与。万一将来有事,都推我一个人身上。”
袁绍说完,感到豪气万丈。
“竖子,还不知悔改。”
袁隗大骂,又抽了一下。
但袁绍咬牙忍住,并不屈服。
其实这事也要怪袁绍。
他长相威武英俊,有风度也就算了。
却偏偏要用这些来交友。
袁绍尤其对人愿意放低姿态,对士人关爱有加。
要知道这是一个看脸的时代。
且袁家世代皆有人担任三公高位,又是党人名士李膺的女婿。
为救助党人儒士及受牵连的亲友。
还组织了个奔走之友。
因此很多人都愿意投奔、依附于他。
而袁绍对于来投奔的士人不论贵贱,在礼节上都平等相待,在生活上能照顾就尽量照顾。
结果呢,来拜访的人及他们所乘坐的各种车辆,经常挤满袁府周边的大街小巷。
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很难让人不注意。
时间长了,自然会引起其他人的不满。
于是有人密报刘宏。
再加上宦者添油加醋,旁敲侧击。
这让刘宏心生警惕,决定由中常侍赵忠出面予以警示。
赵忠这人,长年在宫中生活,相当敏感。
桓帝时就是小黄门,因为参加诛杀梁冀有功,被封都乡侯。
延熹八年,黜为关内侯,食本县租千斛。
是刘宏将他和其他人升为中常侍,并重新封为列侯。
他永远知道自己该站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