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回若是真的死了,回了地府,再也回不到她说的那个家了,她大概要恨他一辈子。
他恍然想起从前在赵家时,无论被如何罚如何侮辱都不会觉得疼,被人驱使也只感到一阵麻木。
如今想到宁芙蕊要恨他,嘴里便好似抿着丝丝缕缕浓重的苦涩,化也化不开。
他将宁扶蕊垂下的手贴上自己的脸,以前她的手被他握一会儿便暖了,如今怎么捂都捂不热。
“对不起。”
他替她散了发髻,才发现手指染了抹乌色。
“这是……”
他皱起眉头,将那头发放在眼前瞧了瞧。
他轻轻搓了一下,花白的底色便显露出来。
“为何会这样?”
他再度抓起几缕头发,果然满手乌青!
这些白发是否代表着她时间不多了,所以她才那样急着想回家?
他抿起嘴,轻轻吻着那几缕花白的头发。
直至明月高悬,他还保持着与她相拥的姿势,一直盯着门口,不知道那丫鬟什么时候会来。
他调笑一般对着空气说道:“若阿蕊真去了那阴司,可否等等我?”
空气里一阵寂静。
她那般嘴硬心软,一定不舍得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等了几秒,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接着淡笑道:“阿蕊的白婚纱差不多做好了,届时,我替你穿上可好?”
根本不会有人回答他。
日复一日,他白天便枯坐着等那个丫鬟,他记得宁扶蕊怕脏,到了晚上,他便替宁扶蕊擦身子,然后自己再走去浴堂沐浴。
沐浴完,他便穿好衣服躺在她旁边,握着她那几缕发丝,闭上眼,希望梦中能与她相见。
管家不忍他每日强撑着就吃两个馒头,身体一日比一日消瘦,便替他做好热饭热菜摆在门口,便悄然离去。
他们郎主活得太苦了。
好不容易身边有了个姑娘肯陪陪他,又要被人害死。
“郎主,今日奴到外头买了两块杏花糕,还是新鲜的,您吃点儿吧?”
“……放着,我自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