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初晴却面色更白,顿了半晌才道:“我原先觉得文炼的母亲……未免太不守规矩。如今再看崔姐姐,崔家女子真的是……真的是……”
我在她眼里看到了一丝感叹和一丝钦佩,也猜到了她到底想说什么。这样的时代,这样的世家之中,崔家的女子就算不是最出众的,但确是最大胆也最特别的。我心中却还有疑虑,但我觉得这个话题和郑初晴是没有办法聊下去了,观念上必然会有巨大的鸿沟。比如我觉得凤凰年纪太小,又是我亲手养大。但其他人却似乎没这个觉悟,只要我愿意娶,等她及笄或者是先纳妾都是解决办法,心理障碍、年龄悬殊什么的,根本就不是事。
再比如我觉得崔翊君对我的死缠不放,其他人最难接受其实还是我和她出身悬殊,名分更是荒谬,并不会觉得她对我的中意有些突兀。杨平章便认为就是崔翊君看中了我——而且我猜其他人也都是这么看的。凤凰和夏烟这两个我的忠实死粉,更是认为崔翊君非要跟着我的原因那简直是太简单了。
夏烟认为她一个崔家的婢女能和崔家的嫡小姐能做姐妹实在是太让她紧张和不安了,她看着崔翊君仿佛就像老鼠见了猫,礼数比见我还恭敬周全。我曾经说她是家里的女管家的话也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而且这个过程中,她从来不会意识到这件事情的荒诞和不合理,除了她自身难以定位外,她只觉得这事理所当然甚至还有一点与有荣焉的窃喜。
我想了想,还是道:“我个人依旧不支持这样的行为,你也莫要胡乱感叹了。离经叛道之事,只会让身边的人,关心自己的人,和自己有关联的人为难。崔夫人如今姻缘难谐,卢将军也是前途未卜,未必和此无关。所以文炼此去柏岭,我心有不安。毕竟我只是他的师父,就算跟了过去,也无法给予他合理的身份和地位,他只怕还是会遭受不少的非议和冷眼……”
郑初晴默然,过了好一会儿忽然又开口道:“其实……对于文炼来说,未必不是一种好的历练。我父亲,其实也是外室所出……”
“啊?”
郑初晴却不再细说,只道:“……你看,我父亲最后还不是继承了房头,练就了罕逢敌手的武功。文炼自幼便有先生这样的名师指点,他日必能成大器。”
我哂笑道:“我平时教他习文更多,武学一道,除了内功,其他大部分反倒都是你教的。”
她只摇头道:“我也有不少东西是从先生这里学来的……”
说到这个我却有些惆怅:“说来惭愧,你跟我学了内功,却没多大进益。”郑初晴先前心心念念想找我学的内功,教了她之后却不知为何进展甚是缓慢。不说两个孩子,崔翊君新学的进展之势都比她迅猛得多,也只有夏烟也是慢吞吞的进度陪着她。我也只能以她们两个都受过不轻的伤,尚在恢复之中来勉强解释这个问题。但……崔翊君前些日子也受过重伤啊……我也曾仔细的思考过这个问题,但始终无法找到她们各人之间的共同点和差异点。如今眼见郑初晴也即将远离,以后再见的机会只怕是不多,这个问题便成了卡在我喉咙里的一根刺。
她微笑道:“先生待我之心,日月可鉴。我学得不好,先生不怪我不成器便好。”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或许是我和这份功夫缺了点缘分罢了。”
我仍旧有些不甘,只苦苦思索到底是哪里不对。她却似并不在意这个问题,朝我罕见的眨了眨眼睛,笑道:“跟先生学了这么些时日,还不知道这门功法叫什么名字……”
我回过神来,也笑道:“本来也没起名字,凤凰说这是咱们李家的独门绝学,就叫李氏神功好了。我觉得太直白流俗,没有同意。凤凰就开始胡乱起名,反正来来去去都绕不开我的姓名,什么“老实心法”、李氏奇功简称“离奇功”、还有“离谱功”之类的,简直就是离谱中的离谱……她把她能知道的带李的词汇都用上了,一堆破名字把我雷的里嫩外焦……呃,把我气的够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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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初晴听得颇为好笑,掩住了嘴轻声的笑着。我继续道:“我实在气的不行,说能不能不要老带着李字了。她还很不高兴,说不要李那就叫“非李大法”好了……”
郑初晴再忍不住,开始放声笑得直不起腰来,再也没有一丝淑女的姿态。她笑了半晌才醒悟过来,用手臂交叠捂住了自己的脸。又过了一会儿,才露出一双含泪的杏眼看着我,闷声闷气的说了一句:“这名字倒是极贴切……”
我觉得有些尴尬,教这套功法,确实是占了不少便宜了。我移开了眼神没有看她,只好长叹一声道:“我就说了不能教女人吧……我这一世英名就毁在这里了。”
“哥哥!哥哥……咦?”凤凰突然如一阵风一般从外面闯了进来,见我们两个的模样,顿时便有些狐疑。文炼和夏烟跟在后面也愣住了。文炼反应极快,道:“先生,方才我们问过了杨妈妈和冯兄弟,杨妈妈说这些讲究她也没见过,本朝从上至下都崇尚简单节俭,哪怕是皇族也极少如此繁复,或许只有一些民间富户或者大的酒楼里才会如此。冯兄弟说这些个菜有些他都没听过,有些个食材并不常见,听过的倒是弄出来不难。”
我暗笑杨妈妈倒是极明白我的心思,便道:“我再给你找个人,这人可能见过,若他都没见过,那你们也别再折腾了,就按冯兄弟会做的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