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桢望着火炉中的火苗,细思片刻,道:“当然记得,时值燕国先王年迈,朝中三位皇子夺嫡,按照燕国传承之法,当是皇长子继承,但时有二皇子与三皇子皆是不凡,尤其二皇子拓跋云,战功累累,但奈何朝中大臣多数支持皇长子拓跋宏。”
程不器道:“很多事嘛,老二总归是争不过老大的,何况还有个老三明面上也站在拓跋宏那边。”
陆文桢道:“但二皇子拓跋云自小弓马娴熟,多年征战军中根基深厚,因而才有了靠军功换取朝臣支持的想法,不顾多位大臣阻挠,领军南下侵犯我大周北境三州。”
程不器端着茶杯,看着茶杯上精巧古朴的花纹,“真不知这皇位有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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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文桢淡淡道:“小王爷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程不器右手食指指了指自己耳朵,又摆了摆手,摇头一笑,“那一战还是非常凶险的,若非父王调动两营玄甲军出关迎敌,胜算还真不大,毕竟拓跋云可是带了五万幽燕豹骑。”
陆文桢点头道:“烈威王上报朝廷的战报老夫也看过,青阳关一战,北境将士斩首燕军八万,幽燕豹骑来五去一,威王帐下玄甲军名震天下,果然名不虚传。”
程不器回想起那些战死疆场的黑甲武士,凄然一笑道:“全仗三军齐心,将士用命。”
陆文桢舀起一小瓢凉水加入火炉上的茶壶中,此时的炉火正旺,照的两人皆红光满面。
程不器记得那次战报之中,只提到了北境将士伤亡惨重,但并未具体提及伤亡数据,问道:“相爷可记得那一战北境将士伤亡多少?”
陆文桢准备放下茶杯的手在空中微微停滞了一下,继而拱手遥向北方道:“倒在战场之上的,皆是我大周卫国男儿,当得天下铭记。”
程不器嘴角微扬,脸色却毫无变化,道:“那一战北境行台军阵亡八千六百五十七名将士,两营玄甲军伤亡一千七百六十二人。”
陆文桢右眉微微一皱,火炉之上的茶壶又开始沸腾,白汽腾腾直冒,在两人之间似是隔起一道气墙,一时竟都看不清对坐之人的神色。
陆文桢早就知道北境威王府治下诸军战力强悍,却没曾想已经强悍到了如此地步。燕国拓跋云领军十四万来犯,当时青阳关只有四万守军,军力不及敌方三分之一,却打出了一比八的伤亡比,让在燕国内不可一世的拓跋云犹如丧家之犬遁逃,北境三军不愧是甲于大周,闻名四国。
这只是四十年来北境在威王府带领下,与燕国交战百余次之一。
陆文桢舀起小半瓢凉井水加入火炉上的茶壶中,压下沸腾的水汽。
“好在烈威王忠君爱国,多年来带领北境诸军抵抗燕国南下,这才有我大周王朝万里疆域百万黎民的安居乐业,虽然坊间多有传言说烈威王有不臣之心,在老夫看来,只是些妄图挑起战火的六国旧臣挑弄是非罢了。以威王府世代忠心,哪会作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
陆文桢望着程不器远去的背影,脸色凝重的抬头看着黑压压的天空,耳边呼呼的风声让人无时无刻不警觉这是个能冻死人的寒冬。
陆伯峦望着站在廊下的陆文桢道:“父亲,不器走了?”因为柳茹玉是陆伯峦的弟妹,每次见到程不器对柳茹玉极为亲切,便也居长辈身份以名相呼。
陆文桢轻叹一声,“这天,怕是要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