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人都在呢,你别老是责怪孩子啊宇成。还有千诺,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孩子,还跟你爸吵架呢,你也体谅一下你爸,他也不容易。”
多巧妙,诚然还把自己宽容大度、善良贤惠的慈母形象立住了。
一群亲戚表情各异,一道道目光审视着两父女,就连走廊里的其它病人家属也纷纷朝这边看。
路人只会觉得,是有一家人在送离世老人前发生了矛盾,不值一提;然而那些了解这家真实情况的,则大多是以看好戏的心情在围观。又是原配又是私生女的,多热闹。
这时候,因为见惯了家里这种场面,所以一直把注意力放在房间里那张盖了白布遗体上的千源,终于在门边的玻璃窗上回头。
千源说:“爸,她是因为心里太难过了,所以她不敢见奶奶。”
你看,一个小孩都能看出来,为什么亲生父亲看不出来?
千宇成听到千源的话,这才有瞬间愕然。抓紧千诺的手迅速放开,眼神也从前一刻的嗔怪,变得有些不知所措,刚刚放开的手又再一次试探着去握千诺。
千宇成:“千诺,你……”
够了,真的是够了。
季星河觉得自己有被气笑了的感觉。什么狗屁家庭,什么狗屁亲人,真他妈够混蛋的!
他们看不到她在难过吗?他们感受不到她现在很痛苦吗?她明明已经连眼泪都不会流了,她都在用眼神求饶了,她看她那个爸的眼神都是乞求的,她想逃走,她想离开这里,这里连每一丝空气,吸进她肺里都像鲜血淋漓的凌迟,看不到吗?没有一个人看到吗?
去他妈的全世界,他要带她离开!
医院的早晨阳光普照,晴空万里,却仍旧弥漫着消毒水里那永远驱散不去的,死亡与绝望的气息。
我带你走,千诺,我带你离开。
于是少年丢下了全世界,带上快要碎掉的瓷娃娃,往没有绝望的地方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