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凝可不想在这里多留,兼程赶路,在中午时分抵达了灵应府。
返回租下的院落后,陆凝便好好休息了一番,一觉睡到了傍晚时分,才猛然睁眼,从床上起来。感受到体内充盈的内力,她已然知道,这森罗九转心决终于可以继续往深处修炼了。
同时,她也感觉到自己腹中饥饿。她抓了两根此前购置的果脯塞入口中,拿起荷包长剑等物就走出了门去。
刚到巷子口,陆凝忽然愣了一下。
此时已近黄昏,在昏黄的阳光之下,却有另一团光停在自己这条巷子对面。外面虽然人来人往,却各自仿佛无意之中避开了那片区域——旧辇停在那里,而与此前不同的是,一个用破烂灰袍裹着身体的人坐在车上,手中拎着缰绳,微微侧头,仿佛正在看着她。
那灰袍之下,并无人类的面容,而是一片幽邃,幽邃之中,则摇曳着昏黄的灯光。
在陆凝感到目眩,猛地眨了眨双眼之后,旧辇已经不知所踪。反而是人群中,一身熟悉的黄袍挤开人群,匆匆而过。
“这家伙也回来了?当时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要在山里打探个究竟再回来吗?”陆凝有些惊讶,随即便跟了上去,路上顺手买了包糖饼,边走边吃。
就见那玄阳子溜溜达达,也没有个修道之人的模样,反而是贼眉鼠眼,在人群中左顾右盼,穿过了大半个府城,才一拐身进了一条人迹稀少的道路,道路尽头是间庙,看上去早就无人祭拜,玄阳子迈过门槛就进了庙里。
陆凝咬着个糖饼就跳到了外面一棵树上,正好天色昏黑,她用从玄阳子那学来的本事藏起身来,谁都找不到她。
只见玄阳子走进庙门里,在外面那不大的院子里扒拉出一个铜炉来,抓了两把枯枝败叶塞进去,点燃了一炉活,然后被烟熏得打了好几个喷嚏。庙里也走出来了几个人,陆凝凝神望去,借着那点火光,勉强能看清容貌。
一个单走出来的,是个乞丐,拄着一根拐杖,腿脚不便,一脸胡子拉碴,加上脏兮兮的百家衣,身量干瘦。后面出来的是领着两个孩子的一对男女,男的高壮,女的娇俏,领的两个孩子也显机灵,衣着虽不甚好,却也算得上齐整。
另一边出来的两个却让陆凝微微皱眉。那是个看上去约摸二十上下的青年,脸上脏兮兮的,只有一口大白牙咧在外头,青年同样是干瘦的样子,只是一双眼睛吊起来,颇有几分奸猾凶狠的样子;青年身边牵着一个小姑娘,看上去比另一组两个孩子还小,可这小姑娘在陆凝眼里就是一身黑气,那原本可爱的面庞却是一会一变,乃是三张不同的脸不断换过来换过去的样子。
妖目之下,这小姑娘干脆就是一团黑气,妖类五行之中,不包含黑色,这小姑娘明显是有问题的。
不过也不用陆凝想,玄阳子看到那小姑娘,马上抬头一把将那青年薅过来,青年连连告饶。玄阳子用有点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六指儿!我怎么教你来着?你又干这糟心烂肺损阴德的事情?”
“哎呦,哎呦,老道,老道,松手,松手……”名叫六指的青年一边讨饶,一边摆摆手让那作势就要扑上来的姑娘别动,“你听俺说,别薅我耳朵,要断了,要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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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阳子将手松开,但另一只手上还是掐着个诀。六指被松开后一边揉耳朵,一边抱怨地看了眼另外两拨人:“也不来帮俺劝劝……”
他刚这么嘀咕一句,就看见玄阳子一手拎起一边的道袍就要上脚踹他,赶忙往后蹦了一步,说道:“老道,这女娃是俺从城北瞅见的,那天俺走夜路捋道子的时候,碰巧听见院子里哭声,便多看一眼。那家人正溺死了个女娃,一缕魂就在院子里停着,痴痴傻傻。俺就进去拘了个家丁来问,才知这户人家老爷与婢女有染,可后院的夫人也是个知情的。家里只为要个男丁,生出女娃来便溺死后埋进花园,深宅大院里也没人知道。”
“少诓我!你这是一个女娃?”
“哎呦,老道,这都已经溺死第三个了,俺搜魂搜出这几个婴灵,那大院人气镇压,也成不得妖,整日痴傻徘徊。干脆就拢在一块,炼成小鬼,反倒是有了灵智。”六指一边讨饶一边说,“这养小鬼俺本来也是不干了的,这不是看着三个婴灵着实可怜,才收过来的吗?囡囡老实,有俺看着,不会惹事。”
“放你娘的屁!”丹阳子一脚踹了上去,“你六指儿是什么狗样我不知道?这鬼丫头身上的煞气是怎么回事?她弄死了多少人?你之前养的那些小鬼,知道道士我花了多大力气才给送走的?”
“老道。”老乞丐开口了,“六指儿这倒是没算瞎说,他只是放这小鬼把那一户人家都杀了个干净,没扰到旁人。”
丹阳子听了这话,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