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那条真身长达数千丈的蛟龙之属,被一把钉在原地的长剑夜游,从头颅处切割开来,当场一分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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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报还一报。
至于为何这条托月山供奉不收起真身,一部分原因是吞食金线的缘故,大妖元凶好像有意让其保持真身姿态,再就是陈平安同时祭出了笼中雀和井中月,不多不少,一座小天地横空出世,刚好以十数万把密密麻麻攒簇在一起的飞剑,笼罩住对方身躯。
陆沉叹为观止,隐官与人打架,确实干脆利落。
难怪都能够从曹慈那边占到不小的便宜。
等到将这条托月山供奉分尸,陈平安这才左手持剑,继续朝那托月山那边递出一剑。
一剑开山过后,陈平安这边缠绕手臂的金线随之消散,元凶手中又多出了一杆金色长枪。
陆沉提醒道:“元凶这一手是在试探,好确定你身上那些大妖真名的分布形势,要小心了。”
陈平安法相从原地消散,出现在千里之外,不曾想那条金色长线如影随形,这一次是直接钉向法相心口,陈平安伸手抓住长线,刚刚一把将其扯断,坚韧程度远输第一次丢掷而出,陈平安心知不妙,只是从那托月山之巅,就像绽放出一朵金色花朵,大妖元凶手中一杆长枪,竟然同时抛出千百条光线,速度之快,就连陈平安都无法躲避,那些金色长线在法相之内承载大妖真名处,激起一圈圈金色涟漪。
能够成为蛮荒大祖的首徒,元凶的修行资质肯定不会差,合道托月山之后,虽说只能年复一年增加飞升境的道行,等于彻底失去了十四境的可能性,但是修道万年,停滞在飞升一境的所谓巅峰,确实巅峰得名副其实了。
陈平安一剑斩向托月山,让那元凶再死一次,缠绕法相的金色长线一并消失。
昼夜颠倒,黑幕沉沉。
元凶抬头望去,是一座飞剑数量以数十万计的繁密剑阵。
悬空剑阵缓缓向人间压下。
这一幕,如天坠地。
元凶双指并拢,默念道诀,另外一手虚托往上,掌心纹路道意流转,出现了一个五彩缤纷的宝镜,轻轻抬手,镜子高升,迎向那座从天而降的剑阵。
陆沉感慨不已,不俗不俗,气象当真不俗。
元凶这一手,无异于在“一隅”之地,施展了绝天地通。
当然陈平安一样用意深远,事实上,在陆沉看来,恐怕天底下,再无比此举,更借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好事了。
那把井中月的飞剑大阵,剑剑仿佛从太虚中凭空跳掷而出,好似起一片秋声,蕴含万钧之气。
陈平安既在练剑,也是炼剑。
一部早已被陈平安烂熟于心的《剑术正经》,同时一路游历,分出心神随手翻阅陆沉建造在玉枢城的那座观千剑斋,再从脑海中搜寻记忆,遥遥观想在剑气长城所见剑修的一切出剑,剑谱,剑术,剑意,剑道,都被陈平安化作己用,再在先前三千剑之中,一一练剑趋于纯熟。
不同的剑术,不同的剑意,只不过被陈平安递出了如出一辙的开山轨迹。
至于如今祭出了两把本命飞剑,更是将托月山当作一块天地间最大的斩龙石,用来砥砺两把本命飞剑的大道与锋芒。
飞剑笼中雀的本命神通,是极其罕见的自成小天地,而天地范围的大小,除了与剑修境界高低挂钩之外,其实也与陈平安的心相大小有关,一切心起感应的眼中所见,一切有所依托的心中所想,就是一场场外人不可知的扩建天地。在这当中,其实陈平安一直在寻找第二种本命神通,就像天下五岳可以存在储君之山。
而第二把本命飞剑,飞剑的数量多寡,就看一轮明月冉冉升起,在井底,至井中,最终就能从井口到井外。
脚踩一座托月山的元凶,手中又多出那根金色长枪。
除此之外,元凶阴神出窍,再现出阳神身外身,还要加上站在真身之后的一尊法相。
只见大妖元凶的那尊阴神身边,凭空出现一位女子,她面容模糊,身姿缥缈曼妙,衣袖飘忽不定,好像是那传说中的河上姹女,灵而最神。
阳神身外身,手持一把火焰大锤,映照得大妖面目宛如一尊远古火部神灵。
看来元凶的修行道路,也是炼化出五行之属本命物。
五行之属,分别是脚下一座托月山,真身手中的那杆金色长枪,外加阴神身边的那位灵神姹女,以及身外身手中的火运大锤。
至于木属之物,依旧不显,多半是用来源源不断生发灵气,帮助元凶支撑术法神通的施展。
而托月山无疑又是大道根本所在,使得五件大炼本命物,被剑斩开山一次,就会年年崭新,根本不用担心折损崩碎。
如果不是因为合道一事,必须付出修行止步的代价,那么只要被元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成功跻身了十四境,假若可以将托月山携带在身,在蛮荒天下随意迁徙游走,这样的一位十四境,估计谁遇到了都会头疼。
所以大妖元凶,大致可以视为一位合道地利的伪十四境修士。
陈平安看了眼远处,大致看出了托月山的真正边界所在,约莫是方圆六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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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意味着,在这六千里地界之内,大妖元凶来去无碍,之所以待在山巅方丈之地,站着不动被砍上三千剑,当然是觉得山中灵气少了点。
人生路上,与人问剑问拳,陈平安再熟悉不过,至于山上纯粹斗法的次数,相对来说确实少了点。
于是一把笼中雀,天地囊括六千里山河。
托月山背面,出现了一位青衣道人,屹立在一座五色山岳之巅,手持水字印。
先前得了不少曳落河水运,使得这枚水字印,率先成为陈平安五件大炼本命物中的仙兵品秩重宝。
此外腰悬一篇宝光流溢的无纸道书,是那祈雨篇道诀。
如此一来,自然祈雨得雨。
托月山上空,一场磅礴大雨,每一滴雨水,都同时蕴含拳法和剑意。
陈平安的道人法相身后,再生法相,是一尊悬空的金身神灵,双臂各有一条火龙缠绕,手持一杆剑仙幡子,一手掌心祭出一颗神异法印,金身神灵缓缓托起五雷法印,雷法攒簇,造化万千一掌中。
陈平安抖了抖袖子,一座仿白玉京形制的青铜宝塔,在那神灵金身法相脚下落地生根,蓦然变得五城十二楼各嵯峨,有伤极天之高。
此物最早是一件远古遗物,被荷花庵主当做见面礼,送给托月山关门弟子的剑修离真,其实它曾是玉符宫的镇山之宝,老宫主曾是人间最顶尖的几位符箓宗师之一,早年与浩然天下的符箓于仙齐名,秘密炼制了这座宝塔,为了掩人耳目,还故意打造成青铜宝塔样式作为障眼法,不料后来有个少年道童骑牛过关,游历蛮荒天下,除了在英灵殿那边递出一指,将一头旧王座大妖打落底部,其实还在原地,抬起袖子,像是轻轻虚拍了一巴掌。
结果远在数百万里之遥的那座玉符宫,正在闭关中的老宫主,连同一座小洞天,被当场拍了个粉碎,差点就此彻底身死道消,失去了真身皮囊的飞升境老修士,沦为一头仙人境鬼仙,倒是那座青铜宝塔,道祖好像手下留情了,不曾销毁此物,最终被荷花庵主见机得手,只敢用来钻研玉符宫的符箓道意,仍是不敢随便将其炼化为本命物,估摸着是觉得烫手,担心哪天被那位道祖惦念上了,又是一巴掌遥遥落下,到时候连同一轮明月齐齐拍碎,犯不着为了件仙兵丢了一处修道之地。
最后荷花庵主便不怀好意,坑了离真一手。果不其然,离真在剑气长城的战场那边,就给当时都还不是隐官和剑修的陈平安打杀了。
陆沉瞥了眼那颗法印,扶额无言。
早年在牢狱内,在缝衣人捻芯的帮助下,从这颗山上的六满印从山祠转移到手心纹路的一处“山巅”,法印底款,是十六字虫鸟篆:攒簇五雷,总摄万法。斩除五漏,天地枢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