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文的脑子还是很乱,甚至意识不到自己变强了,他刚想站起来,却好像看到有许多只[多眼猫]在他眼前,同时在说话。
他又晕了,失去平衡,趴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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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眼猫]有些无奈地拍拍他:
“乖,你还是一边歇着去吧。”
梦巢的副作用比他想的还强。
“不,”出乎他意料的是,罗文竟然很快适应了过来:“我没事。”
他对[多眼猫]说:
“我有个人想找。”
罗文蹒跚着走到朴在熙面前,松了口气。朴在熙还活着,他倒在地上,没有起来,眼泪划过脸颊,在地板上蓄起一片小湖。
他轻而易举地扶起朴在熙,感叹道:
“太好了,你还活着。”
但朴在熙双眼空洞,本就有些衰老的脸更加松弛下垂,似乎连摆出一个表情的力气都没了。
他肩膀低垂,微微颤抖,似乎其上有无法摆脱的沉重枷锁:
“我想不起来了。”
罗文的眼珠缓缓滑向朴在熙的脸,男人此时绝望的表情和前几日夜里意气风发、畅想未来的样子重合在一起,让他分辨不清。
朴在熙的声音很低,似乎再也高不起来了:
“我刚刚,好像想不起来家住在哪里了。”
他木然地望向罗文,眼神凄凉到了快崩溃的地步:
“我刚刚,想不起来我儿子了。”
他记不起儿子的脸,儿子的声音,和儿子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了。
他人生中一项无比重要的部分被残忍地挖走了,没留下一点痕迹。他再也回归不了梦界里属于自己的巢穴了。
[多眼猫]站在罗文的头上,像是在安慰他:
“没关系,我已经帮你重新建立了与梦界联系,你在无夏城里就能记住那些缺失的记忆喵。”
朴在熙无言地在心中疯狂地喊叫:
那在无夏城外呢?
那在无夏城外,我还能想起那些有关我儿子的记忆吗?
他不敢问,害怕听到那个答案。
可[多眼猫]脸色平静地为他宣判死刑:
“只要你不出城就行。”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都无法离开这座城市,你只是变得和我们一样了。”
只要离开无夏城,朴在熙就再也想不起来那些有关自己儿子的记忆,他儿子对他来说就是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但留在无夏城,他就不能回家。
朴在熙痛苦地抱住头,倒在墙边,嚎啕大哭。
[多眼猫]冷眼旁观,他是一只会同情的书妖,但不代表他能对一切抱有同情。
这座城市是众生的末路。任何地球人在踏入无夏城的时候,就应该做好会失去所有的准备。
什么大不了一死,那太缺乏想象力了,他们可能面临的不幸和折磨会远要比一句轻飘飘的死还可怕的多。
罗文想扶起朴在熙,可突然,他脑袋又疼起来,记忆涌入脑海。
“罗文,罗文!”
他神色恍惚,依稀间,好像听到了有其他人在叫他。
他回望走廊,突然觉得走廊的地板相当熟悉,不自觉地踱步。
随着他的脚步,罗文觉得一切都变得高大起来,他的视线变得越来越矮,步子也越来越欢快,一头闯进了1999年的夏天。
七岁的他奔跑在家里的走廊上,地板和眼前的相似极了。
他匆匆跑入餐厅,姐姐正坐在餐桌上看书学习,爸爸妈妈站在厨房里,聊过两天去医院检查的事。
姐姐不满地训斥他:
“罗文,不要在走廊上跑!你太吵了!”
年幼的罗文没有搭理她,而是打量起妈妈隆起的肚子,又是好奇又是关切,他即将要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爸爸抚摸着妈妈的肚子,夫妻俩相视一笑:
“我和你们妈妈昨天都梦到了同一个名字。”
“那个名字很奇怪,但我俩又觉得太巧了,所以干脆就用它吧。”
他们面带微笑,对姐弟俩道:
“我们想给这孩子取名叫安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