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翻涌的黎明，林风在断崖边吐纳朝阳紫气。自从打通任督二脉后，他总能看见周身游走的金线，如同《黄帝内经》描绘的经络图。苏婉的丹炉悬在古松枝头，琉璃丹心映得霜叶泛着青囊书的光泽。

"该换药了。"女婴抱着比她人还高的药臼跌撞走来。自幽冥老祖溃散，她夜夜都会梦见蘸着露水写《千金方》的老者。此刻她踮脚揪下片青蒿叶，叶脉里流动的恰是昨日破解寒热往来的药诀。

林风正要解开发带，忽见东海方向腾起赤色烟霞。那烟形似仲景所述伤寒传经之象，却又杂糅着《肘后方》里记载的瘴疠形貌。玄霜道长的传讯剑符破空而至，苍劲笔迹浮在空中：三日后，杏林谷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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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林谷外三十里，草木已染异香。女婴趴在小星背上轻嗅："辛夷入肺，当归入血，可这气味..."她翻开随身药典，泛黄的《新修本草》突然簌簌翻动，定格在描摹瘟疫的彩绘页。

入谷处立着焦黑界碑，原该刻"悬壶济世"的地方爬满紫色藤蔓。苏婉挥袖洒出辰砂，朱砂落地便燃成孙思邈的银针模样，将藤蔓逼出碑上裂痕——紫藤扎根处，分明是《诸病源候论》关于时气的论述。

"这瘴气尤为诡异。"玄霜道长剑尖挑开雾障。瘴气凝成华佗给关公刮骨的模样，转瞬又化作吴又可论温疫的残章。林风突然挥剑刺向膻中穴所在方位，剑气搅碎的雾团里跌出半截木简，其上《小品方》的残字正渗黑血。

谷深处传来药杵捣击声。循声而行，见溪涧中漂浮着破碎的青囊，每片布帛都映着历代名医画像。葛洪的袍角挂住河石，李时珍的药锄卡在漩涡，女婴伸手去够陶弘景的断簪时，溪水忽然倒映出万民跪求良方的虚影。

"小心！"苏婉抛出星纹绫卷住女婴，原先立足处已窜出七情藤蔓。这些藤茎长着《三因方》的病因标记，花萼里盛着六淫邪气凝结的毒露。林风踏着崔紫虚的《四言举要》跃起，剑气横扫时带起张仲景的桂枝汤方歌。

突然天地倒转，他们坠入巨鼎腹中。鼎壁浮凸着《雷公药对》的君臣佐使，鼎底熬煮的却是《十药神书》禁载的紫河车秘方。幽冥老祖的残笑在蒸气中回荡："大医精诚？且看这仁心仁术！"

女婴瞳中星纹骤亮，抓起鼎中黄连掷向天枢位。金丝般的药气顺《针灸大成》针路游走，竟将整座鼎炼成《医林改错》的脏腑解剖图。玄霜道长趁机剑刻王清任的瘀血论，鼎壁应声裂开蛛网般的理法方药图。

谷底豁然开朗，原该是百药园的焦土中央，千首乌藤正吞食着《证类本草》残卷。藤心坐着少女模样的药灵，青丝间缠着《妇人良方》，瞳孔却映着《达生篇》的难产图。苏婉的丹炉突然自颤，炉盖蹦出保产无忧散的丹纹。

"她体内有双重脉象。"林风看出异样。少女左脉现朱震亨的相火妄动，右脉显李东垣的脾胃虚损，额间更浮动着吴瑭的三焦辩证图。女婴忽然扯下发带缠住她手腕："不受邪者补其母，培土生金可解！"

千年参精的根须破土而出，依照钱乙的五脏补泻论缠成法阵。当苏婉将琉璃丹心投入阵眼时，众人同时念诵各派医诀。少女体内《温疫论》的戾气与《金匮》正气激荡，终在张从正汗吐下三法交融时恢复清明。

霞光穿透瘴雾时，少女化作青玉药臼，臼身刻着"大医精诚"的古训。谷中异香散去处，百草重生的嫩芽尖上都托着露水写就的残方。女婴蹲身轻触土壤，来自《岭南采药录》的温热便顺着地脉传入指尖。

玄霜道长拾起块药臼碎片，月光穿透时映出幅未竟的《海上仙方图》。林风忽然明白，这场杏林劫不过是个开篇——当救世的药香沦为蛊毒时，属于他们的医道征途，才真正于星夜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