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找人把字迹刷洗干净并非难事,但那位令人畏惧的活阎王知道了,心里肯定会不痛快,瞧他那副模样,不找个人撒撒气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声提议道:“鬼脸郎君!既然大家都这么感兴趣,不如干脆在这里立一个告示牌,专门供那些文人学者们题诗作词!这样既满足了他们的雅兴,咱们也好凑个热闹!”
陈不易闻言,再次偷偷瞄了拓跋炽一眼,见对方脸黑的更沉,于是果断应道:“好主意!那就这么办吧!”
说干就干,陈不易立刻吩咐手下的匠人着手制作一块巨大的告示牌,并立在店门口最显眼的位置。
拓跋炽瞪大双眼,气得脸色瞬间变得如同锅底一般漆黑。他猛地一挥衣袖,愤怒地转身离去,脚步沉重得仿佛要把地面踏穿。
王迁见状,小心翼翼地凑到陈不易身旁,压低声音说道:“王爷看起来真的生气啦!”
陈不易却只是轻描淡写地回应道:“谁有空去理会他啊!”说罢,便自顾自地上楼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陈不易来到楼上,身子斜倚在窗边,目光紧紧追随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直至其完全消失在熙熙攘攘的大街尽头。
令人惊讶的是,那位平日里雷打不动都会返回小院的某位大佬,此次竟然破天荒地没有现身。
第二天清晨,阳光洒在告示牌上,人们惊奇地发现上面已经密密麻麻地贴满了各种各样的诗词。这些诗词有的委婉含蓄,宛如娇羞少女欲语还休;有的则直白大胆,热情似火毫无保留;还有的是照抄前人之作,有的则是自行创作而成。
更有趣的是,那些字迹也是五花八门,有的娟秀清丽如行云流水,有的洒脱不羁宛若龙飞凤舞,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歪七扭八、丑陋得让人不忍直视的笔迹。
一时间,似乎向鬼脸郎君表达情意这件事成了整个上京最为风靡盛行之事。
拓跋炽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着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们高谈阔论、大肆吹嘘赞美之词,脸上的表情却是一阵比一阵阴沉,仿佛能滴出水来。
正在这时,王迁打开门走了出来,一眼就望见了这般热闹非凡的场景,顿时吓得面色惨白,连忙慌慌张张地去找陈不易。
“公子!公子啊!大事不妙啦!”只见那王迁一路狂奔而来,边跑还边扯着嗓子大声呼喊着,那声音之大,仿佛要将整个院子都震得抖三抖。
陈不易闻声,心中一惊,连忙快步上前打开房门,满脸焦急地问道:“发生何事了?如此惊慌失措!”
王迁气喘吁吁地停住脚步,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说道:“公……公子呀!王爷此刻就在门外头呢,那张脸黑得跟锅底似的,阴沉得都快要滴出水来了!一看就是在那儿憋着一股子怒气!您快出去劝劝吧!”
陈不易一听原来是拓跋炽在外头生闷气,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要铺子没事儿就行。于是他转过身去,不紧不慢地走回屋内,随手拿起刚刚放在桌上的书本,悠然自得地翻看起来。
王迁见此情形,急得直跺脚,赶忙冲过去拉住陈不易的衣袖,哀求道:“我的小祖宗哟,您就别在这里磨蹭啦!再耽搁一会儿,王爷怕是真要吃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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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不易却不为所动,冷哼一声说道:“他爱生气就让他生去吧,我可不惯他这臭毛病!”
说罢,继续低头看书,但看了老半天,连书上的字都没能看清几个。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抬起头来,朝着王迁吩咐道:“你先去给我做一块木牌,然后把它挂到咱们铺子前的那个告示牌上去。另外,再帮我把朱漆准备好,待会儿我有用。”
王迁虽然心中充满疑惑,完全不晓得接下来究竟需要做些什么,但他手脚麻利得很,毫不犹豫地依照指示迅速完成任务。
就在悬挂那块木牌之际,他忍不住悄悄瞄了一眼拓跋炽。这不瞧还好,一瞧可把他吓了一大跳,只见拓跋炽那张原本就黝黑的面庞此刻更是阴沉得吓人,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随时随地都可能彻底爆发开来。
而最让王迁感到诧异不已的是,拓跋炽的眼眸之中竟然流露出一种可怜兮兮、无比委屈的神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王迁心里头“咯噔”一下,生怕拓跋炽会因为心情不好而将怒火发泄到自己身上。于是乎,他像只受惊的兔子一般,脚下生风,一溜烟儿地狂奔回屋去,然后“砰”的一声重重地关上门。
直到此时,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同时还不停地用手轻拍着自己的胸口,试图平复那颗因过度紧张而急速跳动的心。等到呼吸稍微平稳一些之后,他这才定了定神,抬脚迈步前去寻找陈不易。
再说那陈不易,不知道为何,磨磨蹭蹭了许久,方才慢悠悠地从屋里踱出来。
只见他紧抿双唇,唇线绷得直直的,不用想也知道,他现在的心情肯定糟糕透顶。再配上他脸上戴着的那个诡异狰狞的鬼脸面具,整个人看上去阴森森的,令人不寒而栗。
陈不易迈着沉重的步伐一路走来时,周围的人纷纷默默地向后退让开一步。没过多久,他来到了告示牌前停下脚步,目光如炬般扫视过去,看着上面那些杂乱无章、毫无头绪的内容,顿时一股无名之火“噌”地一下子就冒了上来。
拓跋炽那张原本就黑沉如锅底一般的面庞此刻更是乌云密布,仿佛随时都有可能降下一场狂风暴雨来。看到那个站在不远处身姿挺拔如松的人,对自己仿若未闻未见,连一丝余光都未曾施舍给自己。拓跋炽心中的怒火愈发熊熊燃烧起来,但同时又因为某些原因而不敢轻易发作,只能强忍着这股怒气,任由它在胸膛内翻涌搅动,直憋得自己几乎要爆炸开来。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身影急匆匆地从远处奔来,正是那王迁。他双手托着朱漆以及一支毛笔,气喘吁吁地跑到近前。来到陈不易面前后,王迁赶忙小心翼翼地取下那块木牌,并恭恭敬敬地放置在了陈不易身前。
陈不易微微低头,凝视着眼前的木牌,似乎在沉思着什么。短暂的迟疑之后,他终于缓缓抬起手中的毛笔,轻轻地将笔尖伸进红漆之中滚动了一圈。紧接着,他手腕一抖,运笔如飞,眨眼间一行苍劲有力的字迹便跃然于木牌之上。
我心非明月,不可寄相思;愿君就此去,觅得梦中人。
写完最后一笔,陈不易轻轻放下手中的毛笔,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留给众人一个决然的背影。
王迁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连忙凑上前去,仔细端详起这块刚刚完成题字的木牌来。当他看清上面所写的内容时,不禁眼睛一亮,脱口而出一声惊叹:“妙!”
周围其他人听到王迁的呼声,纷纷围拢过来观看。一时间,赞叹之声此起彼伏。陈不易对这些人的反应却是置若罔闻,他步履坚定地渐行渐远,很快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