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没有身在骑阵之中,贾芸身边还是有不少人都面露骇然之色。
这才两万多人的骑阵对冲,已经是天地间宛如只有这两支骑阵,再也看不到别的色彩与景象。
“不对,东主,北虏是虚晃一枪!”
小主,
岳升龙一直盯着对面骑阵。
不知道为何,他和身旁的儿子岳钟琪都是没有丝毫畏惧。
仿佛这种场面,这样的骑兵交战的情形,他们已经经历过无数次了。
身上的血脉在沸腾。
眼前的画面,仿佛是激发出了他们身体内部的将门传承。
不仅不会叫他们畏惧,反而是令他们兴奋无比。
就在此时,岳升龙也是看出了不妥之处。
北虏骑阵主力看似是冲向了对面的周军,双方已经在三百步内。
由于是对向疾冲,这个时候已经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和变化。
但虏骑的右翼,也就是向着车阵这边,明显是披甲骑兵的数量要多出不止一筹。
似乎是虏骑将全部披甲骑兵都放在了其右翼。
这很不合理!
骑兵对冲,勇者胜,强者胜。
正面对冲的一瞬间,可能就会决定这一场骑兵战的胜负。
若对冲之后,周军骑阵不乱,主力尚存。
而虏骑正面的披甲骑兵数量不足,在对冲时吃亏太大,那后果便是一阵被周军冲跨!
等双方再次兜回圈子回来对冲,吃亏一方可能会被完全的碾压!
骑兵对冲就是如此。
第一阵至关重要。
想玩什么花样,用什么战术技巧,只能在对冲之前用。
比如对地理环境的利用,对敌人军心士气的打击,对敌将领使用心理战术。
或是攻击粮道,断敌后勤。
这些战略和战术的手段,只能是在战前使用。
在对冲之后,战场上就是一阵定胜负,没有别的花巧可言。
蒙古西征,被人吹的神乎其神。
蒙古骑兵确实是几乎无往不胜。
但他们面对的是衰落的金和宋,就算是面对南宋,也是打了五十年,利用北方和西北的人力物力,加上百战之师,这才灭亡了南宋。
在中亚,西亚,面对的也是同样处于衰落期的阿拉伯文明。
确实也是灭国无数。
但在西亚面对马木留克这样的精锐骑兵时,蒙古骑兵在正面骑兵战上不仅没占便宜,反而是吃了大亏。
在东欧也是一样。
波兰等东欧几国的君主联手,重骑兵联合,蒙古骑兵也是吃了几次败仗,而且是决定性的败仗。
就算没有更换大汗,召回西征军的事,蒙古人想越过东欧打到西欧和南欧也很困难。
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事实上,蒙古人的军事高峰期相当短暂。
就是南宋,再扛几年也没事了。
忽必烈打下南宋后,征倭失败,征安南失败,征缅甸失败。
四周的小国他打了个遍,但由于强弩之末,元军的战斗力急剧下滑,又受困于当地的气候地理条件,大兵压境仍然是无能为力,特别是征倭之役,两次都是惨败。
很多人说是神风,但其实按当时的态势,没有神风也很难赢。
眼前的北虏骑兵,论人数与周军相同。
但武器不如周军,披甲也不及,战斗素养牧民肯定不如正规军。
这已经不是一群牧民持骑弓就能包打天下的时代了。
将大量披甲放在一翼,不能说北虏的将领自大,只能说他们别有所图。
贾芸眯眼看向北虏右翼。
也确实是离车队这边最近的方向。
其心昭然若揭!
“无妨,我们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剩下的就看诸君的了。”
贾芸拍了拍岳升龙,笑道:“岳都头,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也相信身边的袍泽伙伴。”
岳升龙内心一阵感动,一股酸热之气涌上心头。
身旁的岳钟琪等人也是一样。
他们这些出身西岭村或是水脚帮的人并非是东主的嫡系,一直以来都隐隐害怕被排挤。
好在贾东主信任无余,并没有视这些签了帮工契约的人和奴契有所不同。
此时此刻,大战当前,生死之间,贾东主如此的镇定,还有如此的信任都是令岳升龙等人相当的感动。
原本的一些不安,惶惧,恐慌,都是减轻了许多。
而持铍而立的少年伙计们,此时更是用仰慕的眼光看向贾芸所在之处。
哪怕是敌骑大军压境之时,东主仍然是无比自信,从容,甚至还安抚略有慌乱的部下们。
这种感觉……
就是令伙计们觉得心安无比!
哪怕是以步对骑,哪怕就要面对大量骑兵的冲击,这些伙计们并不觉得畏惧和害怕,相反,都是自有一股昂扬气息,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