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值房吧,把章盖了,明天一早好发给内阁处置。”
黄锦随口回了一句,他大部分时间都在西苑,司礼监那边都是高忠在负责。
对于掌印太监来说,只有印鉴在自己手上,哪里不是司礼监。
抬头看看如墨的天空,随后就对殿外伺候的几个小内侍吩咐道:“都仔细着点,陛下休息了,别发出声音扰到陛下。”
几名随侍的小内侍急忙躬身应是。
黄锦没有再理会他们,当先大步往外走,身后的高忠和其他几个抱着奏章的内侍都急急跟上。
“陛下是什么意思?不查了还是......”
这会儿几人已经出了永寿宫宫门,这里离大殿很远了,但是高忠说话的声音依旧很轻,似乎怕大声了惊扰到殿里那位。
黄锦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往前走,只是速度慢了下来。
几人又走了一段路,叫出来的几个内侍都是他和高忠收的干儿子,陈矩也赫然在这些人当中。
待到又走了几步,此时已经走在了西苑太液池边,黄锦才停下脚步,转身对身后的高忠说道:“陛下的意思,怕是想看看,朝廷里是什么反应。”
“朝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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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忠默念了一句,很快就明白黄锦的意思了。
虽然魏广德是把奏章送到通政使司,但是通政司那里是会抄录一份下来存档的。
上午奏章送去,中午到了司礼监,现在已是晚上,怕是京城里的百官,只要耳目不瞎不聋的怕都已经知道了。
而实际情况也正是如此,在魏广德下值后和同僚饮酒之时,就有耳目灵通的问起他弹劾徽王的事儿。
不用说,消息是从通政司传出来的。
魏广德对此自然不会隐瞒,把自己遇到耿安的事儿和众人说了一遍,大家也是一片唏嘘。
是的,这年头翰林院里的官员,大多还没有浸入官场泥潭,还保留着读书人的气节,所以也是见不得宗室和权贵的种种恶行。
而魏广德在回家之时,家里已经有劳堪、曾省吾等到了他家里等着他。
都是同年还在观政,虽然没那么灵通的耳目,可听上官说起自然也知道了。
和之前一样,把事儿又解释一遍,还是重点突出自己铁面无私、刚正不阿、康慨激昂、光明磊落,捡着自己好的方面就是使劲吹。
名声这东西,不吹不行。
即便是在同年之中也是这样,至少劳堪会把今晚魏广德说的话传到在刑部观政的同年当中去,刑部那边可是大头,近半的新科进士都在刑部观政。
魏广德做了这么多工作,银子都砸进去不少,虽然是一个长期投资,但是魏广德这会儿还是有点心疼的,考虑着之后是不是找耿安把那些银子给报了。
仅仅一晚上的时间,魏广德弹劾徽王的事儿,在京官圈子里就传开了,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笑料。
因为这样的事儿以前发生太多次了,一开始弹劾的官员还康慨激昂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但是随着一份份奏章被留中,逐渐大家也都回过味来了。
徽王在嘉靖皇帝心目中位置不低,所以采取冷处理的方式,就是不理不睬,随便你闹,闹不出个结果了,时间长了自然就没有激情了。
得不到结果,自然算不上政绩,时间长了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也就没人做了。
只是不想十几年后,又有愣头青一头扎进去了。
对于知道一些事儿的官员,他们自然是冷眼旁观,只是注意着宫里的动静。
之前几名已经派人收集证据的官员则是直接找人抄了魏广德弹劾奏章和状纸的副本,打算润润笔直接套用,也不用派人去钧州打探消息了。
只是,他们还要等待宫里的情况,这奏章到底能不能上。
皇帝是对徽王不满,但是是否到了要处理的程度。
看到状纸,不少人都在笑,笑话耿安为了报仇什么瞎话都敢编,还擅离封地,还建万岁山募死士。
他们更多的关注还是放在耿安提及的徽王在钧州欺男霸女抢占民宅上,这些不法之事很是让人触目惊心的。
第二日,内阁处理宫中送来的奏章,魏广德的那份弹劾奏疏果然不在其中。
许多人听到这个消息,都只是随意的笑笑,并没往心里去。
早意料到了,毕竟是宗室。
嘉靖皇帝就是宗室出身,自然不能表现出刻薄寡恩的一面,处理宗室的问题一向比较宽容,虽然不是没有处理过,但那都是非常非常严重的事儿才会出手整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