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第二天,隆庆皇帝就在乾清宫里看到了陈以勤和雷礼的乞休奏疏,都是因病乞休。
“陈矩,去内阁传陈以勤来见我。”
“是。”
门口侍立的陈矩躬身应道,随即快步向乾清宫门奔去。
隆庆皇帝把两份奏疏放在御书桉上,现在雷礼的奏疏上批了不允,又派御医入府为其诊治。
这样的奏疏,昨日已经批过。
御医回宫复命时也说了,雷礼的病确实难以治疗,现在虽然还能任事,但是时间也不会太长了。
所以,隆庆皇帝当时就打定主意,等雷礼第三次上奏的时候就答应他,全了君臣的礼节。
而对于陈以勤,隆庆皇帝的态度和魏广德猜的一般无二,这个时机当然是不会放他走的。
不过在此之前,和陈以勤见面时他并未提过此事,所以隆庆皇帝认为有必要当面问问情况。
容不得他不多想,之前徐阶已经发动朝堂的力量逼走一个高拱,他担心这背后又有徐阶的手笔,那这次他就要不按常理出牌了,甚至直接下旨,勒令徐阶致仕都在可选范围内。
当然,这道旨意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下的。
下旨前,肯定也要有一番布置,免得出现差错。
隆庆皇帝在宫里焦急的等待陈以勤的到来,而此时在京各大衙门已经炸开了锅。
雷礼请求致仕,大家都心知肚明怎么回事。
雷尚书的身体确实有恙,能拖到现在,其实心机机敏之人也猜出个大概,那是在等朱衡回朝。
但是,让他们炸锅的则是陈以勤的奏疏。
之前看到陈以勤,可是丝毫看不出有恙,怎么忽然就因病乞休?
难道内阁里,徐阁老一派和裕袛一派彻底决裂了?
此时,京城里已经是谣言满天飞,消息自然也传到徐阶耳中。
此刻,他正一个人坐在值房里沉思。
陈以勤突然来这一手让他错愕之余也产生了一丝惊惧,因为他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宫里那位要对他动手了?
就刚才下面传来的消息,要是这个时候皇帝下旨罢官甚至入诏狱,那些京官们也不会因为他是首辅就会出来保他,除了那些和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官员外,大部分人还是只会幸灾乐祸。
至于原因,正如外界猜测的那样。
到那个时候,他们只会以为是他徐阶在内阁里逼迫陈以勤致仕,犹如去年郭朴那样。
官员们讨厌高拱,可对郭朴虽有些怨念,但更多的其实是嫉妒。
靠投机钻营成为内阁阁臣,因为给嘉靖皇帝写青词而受宠入阁,至于郭朴本身的才华,他们是选择性无视的。
但是,在郭朴被迫致仕后,舆论反转的让他这个首辅大人都有些始料不及。
实际上,若是当初预料到此,他也断不会斩尽杀绝,至少会缓上一年半载再找机会对付郭朴。
有了这个固有印象,徐阶可以想象京官们会如何看待他。
逼走高拱、郭朴,现在又对陈以勤出手,这是要造反吗?
良久,在外面传来张居正求见的声音后,徐阶才回过神来,嘴里喊道:“请他进来。”
于他同样疑惑的,当然就是内阁阁臣们,不止张居正狐疑,所以主动来徐阶值房询问,就算还在自己值房的李春芳此时也已经放下手里的公务,有些心绪不宁。
有心去陈以勤家里看看,可这个时候实在不宜出去,因为时机不对。
而陈矩在来到内阁,没有见到陈以勤后,自然也不可能直接回宫去。
他知道,隆庆皇帝今天是必须见到陈以勤的,所以干脆又往宫门去,打算直接到家里传人。
而魏广德在礼部也从芦布口中知道了现在衙门里流传的消息,有些膛目结舌。
如果徐阶昨日就知道此事,肯定会有所预料今日的难题。
可不管是魏广德还是殷士谵,都还是缺乏朝堂的历练,很多时候都是后知后觉,习惯见子打子想办法。
芦布出去后,魏广德还在心里感慨,没想到陈以勤这请辞的手段居然还有此妙用。
他和殷士谵是知道陈以勤乞休原因的,自然明白此事并没有外界流言传的那么邪乎。
可是,魏广德却已经预感到,这无心走出的一步棋居然有成为妙手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