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硕亲王舒尔哈齐见状大惊,便欲出手相救。清心格格见阿玛这举止,便伸手拉他,低声说道:“阿玛你要干么?”舒尔哈齐道:“你没看到这姓袁的小孑要行刺今上么?”清心格格道:“袁大哥不会杀害皇上,他只想挟持皇帝哥哥,放了他们的人;你如果出手让袁大哥左右为难,骑虎难下,说不定恼怒之下真的杀了皇帝哥哥,太后问罪起来谁又担当的起?又况且皇帝被袁大哥拿住穴道,是有意为之呢?你若冒然出手,他非但不会感激于你,说不定心中还怨恨于你。阿玛你可要三思而后行,否则祸临己身,那时多铎王叔一人在朝中坐大,无人可以制衡,危及皇室,你岂不成了千古罪人?”舒尔哈齐听女儿说得头头是道,入情入理,想想可不是如此么?所以他便住步不前,看袁承天下一步要如何行事?
袁承天向皇家侍卫大声道:“你们快快放了袁门子弟和狮班中人,否则我便杀了皇上!”多铎本来不欲放人,但是他看了一眼舒尔哈齐——这位王兄,将那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因为在这种场合他也不敢公然与这位和硕亲王闹翻,虽然同是手足兄弟,奈何性情天差地别,舒尔哈齐嫉恶如仇,胸有正气,最是看不得奸邪小人;而多铎却一向机谋深远,一向暴戾,心比天高,事事不服于人,还想……只是奈于朝中有这位王兄制肘,不得其便,否则朝中官僚被其收买网罗殆尽!其野心不可谓不大,只是现在时机未到,他自然不敢公然与皇帝为敌,因为皇帝虽年轻似乎整日与一班满洲少年玩耍,懵懵懂懂胸无大志的样子,可是他背后有恭慈太后,更有效忠皇上的臣子,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否则万劫不复,所以多铎有时做事也不敢于明目张胆,还要避违,以违与这位少年皇帝箭拔弩张,以至不可收拾之地步。所以他见皇帝受制,命悬他人之手,自然不能火上浇油,令侍卫捕杀袁承天,因为那样一来皇帝性命岌岌可危,倘若不幸驾崩,那么害死皇帝的主使之人便是他了,虽然可以亲政,但是毕定成为朝中忠义之士的众矢之的,便难脱身,杀死皇上的恶名便落在他身子,想要摆脱这污名只怕也难!这可是得不偿失的事,自己岂能去做?所以他并不言语,只看和硕亲王舒尔哈齐如何做为?
舒尔哈齐想也不想,命令侍卫兵士闪开一道道路,让袁门弟子和白式微狮班离开。袁承天则挟持嘉庆皇帝于后,一步一趋,以防有人忽起偷袭。可是此时他全神戒备,步步为营,不敢有丝毫马虎大意——因为这几十人身家性命都悬于他手,他岂能不加倍小心在意?
清心格格此时心中五味杂陈,有种难言的苦痛:原来承天自始至终都不忘他们的汉人天下,一直将我们视为蛮夷,他心中一直流淌着先祖袁督师民族大义的血,不忘的是故国明月,而不是今朝的满月,可说他心底里瞧不起我们爱新觉罗氏,只是认为这天下该他们汉人拥有,别人不可以分一杯羹?可是难道一说先前你们的汉人皇帝便比我现在皇帝哥哥强么?而今皇帝哥哥摒弃了前代皇帝的文字狱,广开言语,天有灾祸便开仓救济,严查贪官污吏,以整吏治,对内宽容,对外用强,可说比前代皇帝英明神武,腹有天地,握有乾坤,杀伐立断,皆有法度,用人为贤,严惩奸佞,可说而今太平盛世也不为过!——可是偏偏袁大哥心心念念不忘反清复明,只是他是局中人,根本不明白这本就是虚无漂渺的事,终是不可成功,可是偏偏执着,也是无可奈何?现下天下的反清复明组织只剩下了袁门,其余皆不足虑!怎生想了法子,要袁大哥心甘情愿放弃这忤逆反上的行为?
她再抬头只见袁承天已走出禁城的午门,而袁门弟子和白式微狮班已各自跨上马匹扬鞭而去。只见袁承天愧疚地对嘉庆皇帝说道:“永杰你不怪我吧?”嘉庆皇帝笑道:“我怎么会怪你!”他竟然手可以动弹。袁承天诧异道:“原来你可以动作,可为什么不……”他下面的意思自然是反抗。嘉庆皇帝抬头看着碧宇无尘,说道:“我如果不佯装被你所制,袁门弟子和那白式微他们岂不都要死在禁城之内?多杀人命岂是朕之所愿?更况且与天下英雄为敌,才是朕的初衷!如果天下没有了反清复明的帮派组织,朕该当寂寞孤独的紧!与天下英雄为敌,才是最大的快乐!袁兄弟朕敬你们袁门忠义千秋,肝胆昆仑一脉相承,非是那些沽名钓誉之徒可与比拟!”袁承天见他殊无嗔怒,只是用钦敬的目光看着袁承天,仿佛一个大哥哥看着做错事的小兄弟,只是好言安慰却不责罚!袁承天心中更加愧然,心想:难怪天下袁门虽也是反清复明组织,而未受诛连,原来是皇帝网开一面,不与追究,否则彼时袁门没有自己领导,可说群龙无首,各自为政,只怕早己分崩离析,不复存在,——原来是嘉庆皇帝有意为之,否则……前面已是京城的御街,花街柳巷,莺莺语语,暖风吹得人醉,倦意上来只想睡上一觉,可是世间的人还要劳作,还要努力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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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街边有位老伯正担青菜叫卖。忽地一位官吏持鞭走来,不由分说扬鞭便自抽打。打得老伯遍体鳞伤,周遭之人竟无大敢于上前制之,大约都惧于淫威!嘉庆皇帝道:“汉人懦弱于此?”言下之意复国大计终究是悠悠大梦一场!袁承天气往上冲,天下多有酷吏残民以逞。他撂下嘉庆皇帝,欺身而近,张手向那官吏头脑抓去,竟是劲风十足,丝毫不留情面!那官吏几曾见过有人敢如此捋虎须,大吼道:“你活得不耐烦了么?敢与有司衙门放对!”袁承天怒道:“杀了你这狗贼又怎的?天下百姓本是良善,偏偏被你们这些虎假狐威的东西残害,我若不出手,焉有是理!”嘉庆皇帝也并出手阻拦,在他心目之中凡是压榨百姓的酷吏都该死,便是袁承天不出手管,他也要管上一管,所以只冷眼旁观。
袁承天变抓为掌,重重打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耳光,犹自不停,反手又是一掌将他牙齿拍落,反腿一脚将他踢翻出去。围观众人都震天价地喊打得好,终于出了一口怨气。那官吏倒地不起,兀自呻吟。忽有巡街治安的清兵向这边奔来,见到长官受到殴打,而且旁观的百姓非但不心生怜悯,反而震天价叫好,岂能不怒上心头,推开众人,大声斥责道:“你们要反?”他们见袁承天身后犹有一少年,心想这定是此人同党,不由分说上前便要拘捕。嘉庆皇帝镇定如恒,心道:你们这些狗崽子,一向欺侮别人惯了,在你们心中那有律法,只以为你们便是王法,可以肆无忌惮行事,却然不知天地间还有公理?便是你们胡作非为坏了朕的江山,以致民间有忤逆乱党,想要反清复明,起事造反,真是可恶之极!
那些清兵焉知他们面前这位面色不少变的气宇轩昂少年便是当今握有天下,吞吐乾坤的嘉庆皇帝,所以个个争先,人人踊跃想要拿下这乱党。只是还未等他们出手,嘉庆皇帝从怀中衣内取出一块玉牌,递给为首那官兵手中。那官兵起先还鄙视,不以为意,可是等他接过来,看清上面的字迹时,面色巨变,扑通一声,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诚惶诚恐道:“皇上……”未等他说出下面的话,嘉庆面色一变,示意不可说出,又是示意他带领清兵退去,不可拢民。
袁承天看着清兵来时趾高气扬,不可一世,似乎遇佛杀佛,遇神杀神,一幅天王老子唯我独尊的样子,实则不堪一击,因为军营上下通统作弊,上下其手,军风糜烂,已是不争的事实,如若北方敌国来犯,真是不堪想像!现在一个个灰头土脸而去,心想:趋利避害,人性使然!早已有之,也不是今天才有的。不由长叹连连,国家多难,百姓疾苦,不知何日才是太平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