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庆皇帝见他又自神伤,不由叹道:“袁兄弟你总是悲苦多于欢喜?悲天悯人,济世为怀,固然是好的,然而天下之事多如牛毛,不平之事尽有,也不是我们所能管得来,只要心有忠义也就是了!”袁承天想想可不是,非但天下百姓苦,便是官僚不也一样心惊胆颤,当年崇祯皇帝诛杀魏忠贤,那些投靠这位九千岁的官吏未使不惊怖如死,害怕祸临己身?岂单是天下百姓苦,朝中官员也是如是!
经过适才纷扰,再看天时,已是日头转西。二人已来到城外,离城二十里,只见青山秀水,心情为之一畅,将烦恼抛至九霄云外。
嘉庆皇帝见袁承天眉宇紧蹙,仿佛心中有万千愁苦而不得伸张!他伸手握住袁承天的手,看到他的眼睛里,语重心长道:“这些年袁门虽行忤逆之事,然朕却宽宏大量,全是念在你的情义,只怕今日之后再难佑护,因为额娘听到今日之事定会震怒,于以绞杀,所以以后千万小心保重!——朕虽为天子,有时不得其便,往往受人挟制而不能声张。袁兄弟咱们别于此吧,将来有相见之时再叙衷肠!”袁承天见他眼中有泪,心中有苦,心想:他虽贵为天子,可是也是凡人,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难免有伤心事。
忽然后面有骑兵追来,为首那人却是摄政王府的四阿哥多福安,气势汹汹的样子。嘉庆皇帝忽地出手击断自己手臂,大声道:“你还不走,更待何时?”袁承天见他此举,因为嘉庆皇帝知道这位袁兄弟不会出手伤害自己,所以他自行了断,这样多福安他们便不会心生疑窦,免去无谓的麻烦!袁承天见这位嘉庆皇帝对自己情深义重,心中甚是愧疚,执手话别,转身间已是十数丈外。
嘉庆皇帝见他去远,悬得的心才放下,长长出了口气,再看夕阳觉得无限美好。
多福安见皇帝委坐于地,手臂处有血迹便令人抬入马车,一行人护拥着他回转京城。
袁承天一路寻来,找到这位紫微堂主赵谦落脚之处,却原来他们匿于京城之外一处废弃的道观,大殿中神像已面目不可辨,久无人供养所以破败不堪。赵谦见少主来到,便自请罪,说自己不敢一时心血来潮,要刺杀那多铎。袁承天道:“以后万不可以凭血气之勇,一己行事,不思后果?如今日之事,他只顾自己忠义,却将这些袁门弟兄性命置于何地?”赵谦无地自容。袁承天又道:“你假他人之手混入狮王,你想过没有,事成则可,全身而退,这未尝不好;然则事败如何收局?你岂不累及无辜之人?让人家狮班覆灭,家破人亡,尸骸无存?”他这话已然说得很严厉。赵谦明显感到这位少主表面温尔有雅,实则胸有丘壑,腹有良媒。他这一番话看以斥责他行为不检点,事前未能从长计议,实则是要他以后行事要三思而后行,莫逞一时血气之勇,累及别人,那么得不偿失。赵谦听少主一番说话,如醍醐灌顶,深以为是。袁承天见心悦诚服的样子,甚是欣慰,然则有过必罚,方是为人根本。他话锋一转,又道:“有过则罚,方能服人,不能因为你是堂主便网开一面,免于责罚,这样只怕难已服众。今日权且小惩,我久不在袁门,领导无方,其罪难免!”他话音一落,便要自己行刑。他手持木棒便向身上自上而下挥打。赵谦自愧无地自容,扑到袁承天身前,语带哭腔道:“少主,这怎能怪得你。全怪咱们袁门这些年各自为政,自赵三槐、沈冲他们去后,又自组织袁门各堂,只是人人怀着私心,为着个人的利益,全然忘却了国仇家恨。人家还未打过来,自家兄弟便各自戗杀起来,全都忘了当年袁门成立的初衷——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今日少主救属下众弟子于危难之中,可说是拔开乌云见青天!少主,你不要再游离于江湖,重归袁门,咱们众志成城,重现当年袁督师他老人家之理想!”
余下袁门弟子齐声道:“一生事业总成空,半世功名在梦中。死后不愁无勇将,忠魂依旧守辽东!”其气势似有冲天之志,个个面色含悲,凛然有威,仿佛又回到那个兵荒马乱,国破家亡的末世,中土沦为异人之手,有志的汉人只有含悲忍辱削发出家亦或束发为道,名志不仕于满洲人!可说神州陆沉,为不世之浩劫!只有在风尘仰望苍穹中那轮明月,心中挥不去故国梦!
袁承天见众人如此,这此说话道:“只是当务之急,乃是招兵买马,扩大袁门势力,所以我想去寻找这轩辕剑中的财富,不然袁门开销过大,全靠百姓捐献金钱,终不是长远之计,再者天下百姓本来就苦,咱们又何苦又受他们供养?所以我要去海外寻找这轩辕神剑中的倾国之宝藏!”赵谦听少主说这番话不无道理,便都不出声,意是嘉许。袁承天又交代他们以后要弟兄团结,同气连枝,不可以自相残杀,如果让他知道了便重重责罚,决不宽贷。他说完这番话,便离开此间,心中忽有一种来日大难的感觉,不知是喜是悲抑或不屈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