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承天见大师兄如此麻木不仁,一味凶残,心中长叹:自己处处仁慈,处处为别人着想,别人却视自己为无物,原来都是自己自做多情,怪道世间冷酷如斯,皆是人心不古,世道坏了。
风扑扑吹着袁氏宗祠横梁上的牌匾,来回摇摆,似乎一不小心便会掉不来。傅传书心中听得聒噪,身形起处,寒光掠过,啪地一声牌匾断开落在半空。傅传书见此犹不肯罢休,身形转处,长剑挥舞之间,竟将“袁氏宗祠”这四个字的牌匾斩为碎片,犹不停手,长剑北指,又将木主牌位斩两截,剑光一闪,又挑动木主牌位的左侧那“忠义千秋”的木牌和右边的“苌弘碧血”的牌位,当年苌弘死于蜀,藏于血,三年而化为碧;可见其忠义之心,感动日月天地而为之精华,后辈袁督师亦不遑多让,其义气贯天地,忠义注于宇宙,为千秋万代所感念!
袁承天见大师兄傅传书行事无状,竟将袁门宗祠牌匾毁于一旦,是可忍,孰不可忍,是以袁承天便是今日性命不要也要为袁门讨回公道。他忍着巨痛,目光之中似欲喷出火来,甚是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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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传书忽然惊觉,心中后悔,自己怎么可以失手毁了袁氏宗祠的牌匾,这可不是罪过——想这袁督师为世人敬仰,自己却冒天下之大不韪,可不是天怒人怨,——可是事已做出,已无回旋余地,自己又诚然不能向袁师弟认过低头,所以只有将错就错,今日二人当中必死一人,否则难已善罢干休!
秋后风已烈,北斗星斗柄西指,天下皆冷。傅传书手中剑似有颤抖,不知是愤怒亦或是胆怯。袁承天心中默祷:袁门后人,不肖子孙未能保全袁门宗祠,以至有今日之厄,百死莫赎!他眼见大师兄傅传书目光之中毫无回悔,不丁不八站定,剑指天南,意在夺人心魄,杀人诛心,只见他微声道:“袁师弟,适才我一时忘形,毁坏宗祠,也是无心之过,我并非对袁氏宗祠有成见,这话我已说,信与不信全在你。”袁承天道:“不必解释!师兄念在咱们同门之谊,让你三招;三招过后你是你,我是我,咱们咱不相干,生死以之!”傅传书道:“师弟,难道咱们非要生死以见?”袁承天道:“除此无他!”
傅传书手中剑刷地一指,道:“好,袁师弟你既无情无义,那也休怪师兄剑底无情。”他情字说出,手中剑已刺向袁承天小腹神阙、气海、天枢和关元四处最为紧要穴道。此时袁承天中剑创口也正在此四穴中间,血流虽止,气息未转,想要自身周全恐怕也难,虽不至举步唯艰,可是也是力有不逮。他心中一凉,因知适才大师兄背后偷袭,一剑洞穿小腹,已是性命之虞,好在他有真元护体,元神不至出窍,以昆仑派无上之内功心法护其周身奇经八脉,不让外邪入侵,是以不死,可以支撑,而今再要与大师兄过招胜算无多,可是此时已是弓在弦上不得不发,情势万分危急。袁承天心道:难道今日有厄,以后再难相见清心……清儿会不会怨悔自己一辈子……可那又怎么样?生不可以在一起,莫如归去,免了这在这世间牵肠挂肚的痛……
傅传书运剑于手,可说得应手,剑气迫人。因了他见袁师弟气色沮丧,似乎适才受那剑伤未恢复,只怕命在倾刻——他此时虽神情不减,皆是回光返照,所以不足为虑,看来今日便是袁师弟之受死之时,心头不由浮现往日情形,心下长叹如果不是他,爹爹赵相承又岂会偏向于他,意欲将昆仑派掌门之位授于他——这真是岂有此理之事——自己身为大师兄却无缘掌门之位,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又岂能怪自己迫死爹娘——再者也不完全怪自己,自己并未施刃于爹娘,只是他们一时气短想不开,自行了断而已,这又怨得谁来?
这时海查布见傅传书本来剑刺袁承天小腹穴道,眼见便可奏效,忽又见他住手不剑,似有有思,不觉脱口说道:“傅掌门你犹疑什么?还不一剑了帐,以绝后患。”傅传书最厌恶别人喝五吆六,所以对他说话置之不理。海查布也只有干着急的份,因为以他的武功尚未登堂入室,如果硬要插手,只会自找无趣,所以他也不敢冒然出手,适才已是教训,现在又岂能重蹈覆辙,所以便不言语,看二虎相争,自相残杀,自己坐享其成,好得渔翁之利,岂不是好。
傅传书剑刺袁承天,剑尖沾衣。袁承天见情势迫急,自己不可以退缩,便是死也要拼一拼,正所谓“大义真当以死争!”他双手化出,一股劲风将长剑带偏。傅传书以为一剑奏效,岂料袁承天虽身受重创,一时尚未危及性命,一息尚存便以玄门正宗无上内力心法出手,将傅传书手中长剑去势带偏。傅传书也是大意,身子不受控制,只向一旁闪去。可是他定力不错,一知不对,便回转身来,长剑刷刷直向袁承天咽喉刺去,已是气势如虹,中者必死。
袁承天已是身形迟滞——毕竟一剑洞穿小腹,非同小可,换作一般早已命丧他乡,饶是他内功心法护体,才不得侵害,否则可难说了。剑近,人近,剑抵咽喉,再前进尺许,袁承天受剑非死不可。袁承天已然退无可退,似乎只有中剑受死,别无他途。
海查布见状喜形于色,心想:今日便是你受死之时,以后清心只有以泪洗面……看你们两个人还卿卿我我……
袁承天眼见剑来,心想:从此世间再无瓜葛!忽地凌空飞来一物着地炸开,一阵烟雾将在场众人目不视物,仿佛人人置于混沌之中。待到烟雾散去,不见袁承天,众人心中纳罕,是什么人将这袁承天救!
月迷星斜,袁承天被一人挟持出了袁氏宗祠,一路向北,此时山花寂寥,秋虫悲鸣,竟有种说不上的人世悲哀。袁承天睁眼,只见这人脚步神速,树木向后快速倒去——只因此时袁承天被他负在肩臂——所以不可见的是面目,只见鼻息之中隐隐之有尘垢的气息,且低头可见这人破鞋在脚,此时已毫无顾忌,嗒嗒直响,他心中一动——这是丐帮弟子——只是奇怪丐帮不是尽归顺朝廷,效命于今上,和袁门是水火不相容,他怎么甘冒风险救自己于危难之中?
到了一处乡间三皇庙,回头不见追兵,这人才长长吁了口气,将袁承天放在大殿蒲团之上,说道:“袁少侠你怎么这样糊涂,对人仁慈也要看看是谁?你的大师兄傅传书已然走火入魔,心智已坏;你不处处提防,以至沦为危险境地,以后不可以不察,否则便有危及性命之虞!”袁承天这时听出是丐帮四袋长老尹志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