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0年,6月10日,劳伦斯与蒙马特尔先生达成交易的两天后。
今天的巴黎与往日相比没什么不同,只是天气阴沉了不少,清晨时分的浓雾笼罩在大街小巷,还未熄灭的街灯像一座座小灯塔一般散发着昏沉的橘黄灯光。
尽管已经到了夏季,但清晨时分的空气里还是有几分微寒。
不过以勤劳为生的市民与店主们显然不会计较这些,即使天刚蒙蒙亮,他们便早早地开了张,巴黎的街道上也渐渐恢复了活力。
而在一座临街的咖啡馆中,一袭黑色羊毛大衣的劳伦斯正默默地坐在露天的圆桌旁,注视着晨雾中来来往往的人群。
“久等了先生,您的咖啡与蛋糕,一共是...一利弗尔十苏尔。”
穿着衬衣与马甲的侍者一丝不苟地端着托盘走到劳伦斯身旁,彬彬有礼地说道,同时将账单和咖啡蛋糕一并轻轻放在劳伦斯的桌上。
苏尔同样是由官方发行的货币,主要由黄铜铸造而成,和利弗尔的兑换关系是二十比一。
由于还只是日出时分,店里只有劳伦斯一个客人,不过这侍者的态度仍是十分恭敬,没有一丝怠慢。
这倒不是因为侍者认出来了劳伦斯的身份,而是因为这座咖啡馆坐落于交易所广场,巴黎的金融中心。
众多银行与金融机构都在这附近开设有分部,巴黎证券交易所的总部也位于这里。
像劳伦斯这样打扮得体又出入在交易所广场的人,这侍者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位身价不菲的绅士。
劳伦斯微微点头,看了一眼桌上平平无奇的咖啡和不到巴掌大小的红丝绒蛋糕,有些无奈于这么点东西竟然就要一个半利弗尔,同样的价钱可是一个贫苦市民几天的伙食费了。
不过劳伦斯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利弗尔银币放在侍者的手心上,多出来的十苏尔自然就是那侍者的小费了。
“感谢您,康慨的先生,祝您今天愉快。”侍者将银币攥在手里,高兴地说道。
“对了。”
劳伦斯叫住正要抽身离开的侍者,随口问道:
“最近这边有什么趣事吗?”
侍者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这家咖啡馆是许多金融业者歇息和闲聊的地方,因此他也经常能够听到一些金融界的最新消息。
“最近...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某位先生投机成功赚了一笔大钱然后一夜暴富,某位先生公司破产最后狼狈地离开了巴黎,每天都是这种消息。”
侍者耸耸肩说道,而后又补充道:
“不过有一件事我听很多客人都在讨论,说法兰西商业银行的蒙马特尔先生向...什么白银公司来着,投资了一大笔钱,听说有几百万利弗尔呢!昨天店里的客人几乎全在讨论这件事。”
劳伦斯微笑着点点头,继续问道:
“真有意思,那些人都讨论了些什么?”
“呃...让我想想...”
这侍者看样子对金融业并不感兴趣,但既然收了劳伦斯的小费,他也只得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说道:
“我听到不少人说要聚拢什么现金流,似乎是要跟进蒙马特尔的投资;其余的就是讨论那家白银公司的事了。哦我想起来了,是叫科西嘉国家白银公司,他们都说这家公司可能有王室的背景,其余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说罢,这侍者又指了指外面的街道说道:
“我想您可以买份报纸看看,这件事在今天肯定会见报的。”
劳伦斯微微点头说道:
“我会的,感谢你的消息。”
而就在两人的对话刚刚结束之时,一个机敏的男孩便立刻凑了上来。
他显然听到了刚才那侍者让劳伦斯买报的建议。
男孩的头上是一顶低檐报童帽,这样标志性的帽子就已经表明了他的职业。
他的肩上还挎着一个巨大的,和他体型不成正比的挎包。
尽管里面装的全是报纸,但这些重量看起来也将这个小男孩压得够呛。
“要买报吗先生?今早的金融消息报,还有巴黎晨报,法兰西评论报...”
男孩十分熟练地说出一连串的报纸名,同时期待地看着劳伦斯。
劳伦斯饶有兴趣地看向这男孩,并把目光聚焦在他身上那一大包报纸上。
报纸,无疑是十八世纪末最为常见而重要的新闻媒体。
一个巴黎人要是想知道千里之外的马赛发生了什么,最直接的方法就是买一份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