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十五在这御座上一刻也坐不住了,他亲自起身走到劳伦斯身前将他扶起,而后皱眉瞥了一眼旁边的埃德蒙院长:
“埃德蒙·拉瓦斯·德·圣丹尼?你为什么在这里?”
国王陛下并不喜欢这位巴黎高等法院院长,严格来说,路易十五对埃德蒙院长是厌恶至极。
这份厌恶不仅仅是来源于高等法院对抗王权的悠久传统,也是因为埃德蒙院长曾经做过一件令国王陛下勃然大怒的举动:
历史上的1765年,路易十五任命艾吉永公爵前往布列塔尼担任总督,并命令艾吉永公爵尝试着操控布列塔尼高等法院的法官人选。
得到消息的埃德蒙院长则是窜通布列塔尼高等法院,共同对抗王室插手地方高等法院的行为,这也在当时的布列塔尼引起了大范围的人民抗税和法官罢庭。
最终,艾吉永公爵就任总督不到半年时间便灰溜溜地回到了巴黎,路易十五的计划也完全落空,国王也因为这件事而深深记恨上了埃德蒙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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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伦斯当然也对这一历史事件了然于心,非常清楚埃德蒙院长和路易十五之间的矛盾。
而这也正是劳伦斯特意选择这位高等法院院长与自己同行,而没有选择莫普大法官的原因。
有埃德蒙院长顶在前面,他就能吸收大部分来自于国王陛下的怒火和质疑,路易十五对所有蹊跷之处的怀疑也都会下意识地想到埃德蒙院长身上。
反正埃德蒙院长也并不畏惧国王陛下的怒火,仰仗着高等法院传承至今的独立性,路易十五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拿巴黎高等法院院长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衰老的埃德蒙院长艰难地在仆人的搀扶下站起身,恭敬地俯首说道:
“我正巧经历了这场暴乱的全过程,特地来向您禀报这场暴乱的经过,陛下。”
尽管在政治上与王权站在对立面,但埃德蒙院长在礼节上还是表现得相当恭顺且谦卑。
路易十五皱紧眉头,没有说什么,而是扭头看向一旁的劳伦斯,语气柔和地问道:
“那亲爱的劳伦斯,你来这里是为了...?”
劳伦斯也早已准备好了一套说辞,诚恳真切地回答道:
“暴乱发生时,我正好在司法宫与莫普大法官商讨陛下加冕典礼的事情,后来院长阁下想要进宫向您禀报一切的经过,但又担心没办法绕过外面的暴民,我便提议用马车载着埃德蒙院长进来。”
说罢,劳伦斯还不忘拍着胸口,如劫后余生般苦笑着补充一句:
“好在外面的那些民众也都愿意给我的马车放行,可能也是因为前不久我正好组织了那场慈善拍卖会吧,真是幸运。”
“原来是这样,你的付出真的让我动容,劳伦斯。”
路易十五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很是感动地说道。
在国王看来,如果不是藏在劳伦斯的马车里,埃德蒙这个令人厌恶的老混蛋是肯定进不来杜伊勒里宫的。
一想到这个科西嘉人就像风暴中的水手一样,坐着一辆形单影只的马车在那片汹涌的恶徒人潮中间穿行,只为了第一时间给自己通风报信,路易十五一时间也是感慨万千,连连感叹自己没有看错人。
既然已经弄清了两人来到杜伊勒里宫的目的,路易十五急不可耐地看向埃德蒙院长,厉声问道:
“你说你经历了整场暴乱?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你不是待在司法宫吗?”
“是的陛下...”
埃德蒙院长咽了口唾沫,组织一番语言之后简练地说道:
“迫于这些暴民的压力,司法宫和高等法院被迫审判了杜巴利伯爵夫人。”
“你...说...什么?”
路易十五简直不敢相信那传到自己耳朵里的是一句法语。
高等法院审判了杜巴利夫人?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荒唐的事情呢?!
路易十五顿感一阵眩晕,直到好一会儿过后才勉强缓过来,两只眼睛如爬行动物一般瞪到了最大,捏紧拳头严声叱问道:
“等等,也就是说,杜巴利夫人现在还待在司法宫里?!你为什么不把她也一并带来!”
埃德蒙院长怔了一下,下意识地反问道:
“什么意思...陛下,难道杜巴利夫人不在王宫内吗?”
路易十五同样是愣在了原地,怔怔地摇头道:
“当然不在,她如果回到了杜伊勒里宫,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两人茫然地对视着,如果杜巴利夫人不在王宫、不在司法宫,那她还有可能在哪里呢?
而就在国王与埃德蒙院长迷茫不解之时,御座厅的门口传来了一道少年的声音:
“杜巴利夫人在这里,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