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堂兄,舒瓦瑟尔公爵如果在这里的话,他肯定也不会希望您破坏了我们与奥地利人的良好关系,还请您考虑一下和奥地利的邦交,陛下。”
在历史上,路易十六与玛丽·安托瓦内特的联姻,以及法兰西与奥地利的同盟,这都是舒瓦瑟尔公爵一手促成的,这也被舒瓦瑟尔公爵自视为他最为耀眼的功绩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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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强势的公爵如果在场的话,必然也不会容忍国王陛下因为一己私情而坏了整个国家的邦交大事,这位公爵先前可是有胆量和能力去威胁逼迫国王陛下的。
同时,凯撒·加布里埃尔的这番话语还暗含着一层隐藏的意思。
这位外交大臣故意提到了舒瓦瑟尔公爵,他实际上想说的是:
“我代表整个舒瓦瑟尔家族劝您冷静,陛下。”
路易十五木讷地盯着凯撒·加布里埃尔,他当然听得出来对方话语之外的意思,但是这位老国王没有想到的是,这位向来忠顺老实的外交大臣竟然也会提出如此强硬的抗议。
整个舒瓦瑟尔家族,这个词语即使是法兰西国王路易十五也不可能将其忽视在眼前。
毕竟那意味着陆军大臣舒瓦瑟尔,外交大臣凯撒·加布里埃尔,奥地利元帅、法兰西中将雅克·菲利普,以及舒瓦瑟尔的另一位亲弟弟——康布雷大主教,利奥波德。
即使不算上那些依附于舒瓦瑟尔公爵的贵族和官僚们,单单是这四个人站在一起,他们所提出来的严正抗议就足够形成一股惊涛骇浪了。
而就在路易十五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之时,埃德蒙院长也面色凝重地走上前来,从法袍中掏出一卷泛着新鲜墨香的羊皮纸,沉声说道:
“陛下,虽然您的敕令胜过一切法律,但我也必须提醒您,高等法院已经在审判庭上判处了杜巴利夫人终身监禁,外面的民众们也都见证了这一点。”
路易十五愣在原地,没有伸手去接埃德蒙院长递来的判决书。
因为他同样清楚,埃德蒙院长这番话语的深意是什么——巴黎高等法院,甚至说全法兰西十三座高等法院都不会满足于仅仅是将杜巴利夫人驱逐到修道院中。
支持司法改革的杜巴利夫人本就是法袍贵族们的一大死敌,法袍贵族们也不会放过这个能够将杜巴利夫人置于死地的绝佳良机。
而这些法袍贵族们的抗议绝不会是仅仅体现在投票桌上,地方法院的法官们权力甚至是超过地方市政厅的,他们对地方人民的掌控也是根深蒂固。
先前,1765年的时候,路易十五仅仅是想试图将手插进布列塔尼高等法院之中,这就引起了巴黎高等法和布列塔尼高等法的严厉抗议,以及布列塔尼人民的抗税游行和大规模骚乱。
如果是最坏的情况,全法兰西十三座高等法院同时进行反抗,那样所引起的一场全国动乱是路易十五连想象不敢去想的。
见国王陛下没有伸手接过判决书,埃德蒙院长顺势将判决书夹在了腋下,继续说道:
“执行审判的是德·莫普大法官,判决书上有他的签名,尽管莫普阁下因为留守司法宫没有一同来到杜伊勒里宫,但他一定也希望自己签署的判决书能够顺利执行吧。”
路易十五怔怔呢喃道:“你是说莫普也...?”
莫普大法官向来是路易十五的亲信,尽管国王也知道他与杜巴利夫人之间的不和,但真的听到莫普大法官也赞同严惩杜巴利夫人之后,路易十五还是大脑宕机了一瞬间。
埃德蒙院长轻轻点了下头,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他与莫普大法官仍然算得上政敌,这不过是一次特例合作而已。
路易十五倾颓地靠在御座上,脸上颓然的表情诉说着他此刻心中的茫然。
这几乎是头一次,自己的敕令遭到了如此强硬的抵抗。
自己的亲孙子、王储路易·奥古斯特,奥地利的玛丽王储妃,外交大臣凯撒·加布里埃尔,强势的陆军大臣舒瓦瑟尔公爵,陆军中将雅克·菲利普,康布雷大主教利奥波德,巴黎高等法院院长埃德蒙,法兰西大法官德·莫普。
从宫廷到内省,从政府到法院,从颇受信赖的亲信到令人厌恶的政敌,他们此刻似乎都站在了一起,手持利刀阔斧,看着地上茫然无措的杜巴利夫人。
路易十五呆住了,他是法兰西的君主,杜伊勒里宫的主人,这御座厅里的主宰。
但是在此刻,他只觉得自己是何等的孤独,是何等的孤立无援。
坐在这金碧辉煌的御座之上,路易十五的心却冰寒得如同乞力马扎罗山顶终年不化的积雪。
这位法兰西国王的脸上前所未有地浮现出了一抹无助,他虚弱的目光在廷臣中间来回游荡着,就如同一个溺死者在寻找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良久之后,他的目光停在了御座厅中央,那个从方才起一直保持沉默的年轻人身上:
“劳伦斯...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