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普大法官真诚地说道,并没有掩盖他与那位副总督的友谊,而这样的诚实也让路易十五对他颇为信任:
“他保留有少将军衔,曾参加过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与七年战争,功绩斐然,虽然他的年龄有些大了,但掌管警察部队想必是没有任何问题。”
“这样啊...”
路易十五看向前排几名将军和元帅,无声地征求他们的意见。
将军和元帅们也都默默地点了下头,表示他们听说过那位雷兹蒙尔侯爵,他确实足以担任警察部队的新任指挥官。
在得到将军们的肯定之后,路易十五也就没有其他顾虑了,于是点头同意了莫普大法官的请求。
在路易十五看来,莫普大法官这不过是在帮助老友谋得一点利益而已,谁都知道警察中将是一个养老的美差,既然那位侯爵年龄也大了,自然也想调回巴黎来度过一段奢侈享受的余生。
路易十五对此也不在乎,反正他也并不是真的需要一位优秀的将军去整顿警察部队,他将刚才那位警察中将撤职也不过是为了给外界一个交代而已。
虽说将一位副总督调至法兰西岛军区当中将算是一个不小的晋升,但国王陛下也只当这是对莫普大法官忠诚侍奉的一个小小奖励了。
得到国王陛下首肯之后的莫普大法官也恭敬地退了回来,悄然无声地和劳伦斯对视了一眼。
劳伦斯也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样一来,那位雷兹蒙尔侯爵就相当于欠了莫普一个大人情,他在就任警察中将之前也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推荐卡洛·波拿巴接替普罗旺斯副总督一职。
再配合上莫普大法官在条约中做出的那些更改,劳伦斯将普罗旺斯行政副总督一职攥在手中已经是十拿九稳了。
而随着新一任警察中将的人选确定,走廊上接受国王闻讯的臣子们也都退回了队列之中。
御座厅内恢复了一片平静,一位书记官将刚刚起草完的皇家敕令呈上来给国王陛下过目了一眼,在路易十五确定无误之后,仅仅发生在前天的巴黎暴乱就相当于处理完成了。
作为对这场暴乱的回应,王宫方面将一位中将撤职、将一位少将监禁问罪,将两百多名平民判处终身监禁,其中一部分监禁者还会因为煽动叛乱的罪名被处以公开绞刑。
虽说在这样一场规模空前的暴乱面前,这一系列处罚显得有些过轻且过于操之过急,但考虑到路易十五的仁慈形象,王室方面也算是做出了一套合理的回应。
众人默默注视着那名书记官将皇家敕令交给一位守候在一旁的传令官,待到传令官迅速跑出御座厅之后,群臣们更加屏息凝神地看向了国王陛下。
处理前天的暴乱绝对不是这次御前会议的真正目的,这是大部分廷臣都能揣摩出来的。
那么,这位苍老且病态怏怏的陛下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将他们这些法兰西王国的顶层权贵们聚集在此处的呢。
处理完了杜巴利夫人死亡的后事,路易十五瘫在御座上眩晕了许久。
许多人也都注意到了,明明那个女人才是十九日暴动的主角,但国王陛下在刚才甚至一次都没有提到杜巴利夫人的名字。
“咳...那么...”
良久过后,路易十五才疲惫地看向群臣,仿佛刚才处理的那一切就已经让国王陛下身心俱疲了,现在的他只是在强撑着而已:
“舍此之外,我还有一件事要与诸位商讨...”
群臣们皆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全神贯注地倾听着国王陛下说出的每一个字词。
路易十五苦笑了一声,如眩晕一般闭上眼,似乎仍在酝酿口中的话语。
“咳!咳!”
在又一串令人揪心的咳嗽之后,路易十五才虚弱地看向大臣们,脸上挂着强撑起来的苦涩笑容,缓缓说道:
“想必各位都已经看出来了,你们的国王...正在遭受终日不休的折磨,包括此刻...咳!”
“陛下...”
前排的大臣与公爵们皆是于心不忍地看向国王,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他们的脸上皆是一片担忧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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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同情怜悯我,先生们,我知道,这是天主降下的责罚,而终有一日,我也要降伏于上帝。”
尽管脸上挂着强撑的笑容,但国王陛下的语气却是忧郁而悲伤:
“但是在我回应上帝的呼唤之前,我必须得洗清在凡间的罪孽,请为我祈祷吧,先生们,我将用我余生的时间来侍奉上帝,期望在敲响钟声的那一天我能够以无罪之躯前往天国。”
大部分的与会者听罢都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有些目瞪口呆地看向御座之上的国王陛下。
行列中的劳伦斯则是微微皱眉,他知道路易十五嘴上说着要将余生用来侍奉上帝,但这恐怕只是一个用来掩盖他因病无法治国的一个借口而已。
这位国王陛下虽然不问国事,但五十六年的在位时光还是让他对政治有相当鞭辟入里的理解,在为王储殿下的继位奠基铺路之前,路易十五绝对不可能真的放下一切整天和主教神父们待在一起。
果然,御座上的国王陛下舔了下嘴唇,紧接着说道:
“但与此同时,我并不会忘却我所肩负的另一项神圣义务——我所统御着的二千二百万法兰西臣民们,倘若我抛下他们去独奉上帝,这无疑是自私的,因此...”
在众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路易十五沉声说道:
“我决定任命一位摄政,替我代理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