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伦斯摆了摆手,这才将话题转回了最初的讨论:
“这次请你过来主要是另一个问题,安德烈,你既然提出了分兵以牵制敌军主力的计划,那么你认为,佯攻部队与主力部队之间的兵力分配该是什么比例?”
众人的视线都盯在了安德烈·达武的身上,尽管他们并不觉得能从这个年轻人口中听到什么启发,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劳伦斯·波拿巴阁下那般年少有成的。
在听到劳伦斯的质询之后,安德烈·达武瞬间从方才的激动中恢复镇静。
他环视了一圈众人,似乎是早就对这个问题有所准备,声音响亮而简短:
“二百。”
“二百?”
所有人都被这冷不丁的数字给弄得疑惑无比。
“两百名士兵。”
安德烈·达武声音洪亮地补充道:
“若由我指挥,佯攻部队只需要两百名士兵。”
指挥所里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好似有人刚刚讲了一个十分低级的冷笑话。
纵使是劳伦斯也没有预料到如此异想天开的回答,亦是惊讶十足地看着安德烈·达武。
“简直胡闹!”
一位会说法语的国防军高级军官忍无可忍地吼了出来,他完全不能容忍这个二十岁出头的法国小子继续在这里胡言乱语了:
“两百名士兵?前来拦截阻击的撒丁军保守估计也有四个团的规模,你这两百人连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
这些国防军老兵们本来就对突然设立的陆军参谋部以及空降来的枢密骑士团成员们抱怨连连,毕竟他们有不少人都是从国防军建立伊始就在这支部队里服役,而现在却有一群连战场都没有上过的毛头小子们来与他们分享决策权与指挥权。
只是平日里碍于波拿巴首相的威信,国防军高层们也都顺从地接受了枢密骑士团成员们对科西嘉军的参与。
但当今天听到安德烈·达武这番不着边际的胡话之后,别说是国防军军官了,就连陆军参谋部里的骑士团成员们也是面面相觑,不知这位同僚到底在说些什么。
“你只要两百人?”劳伦斯倒是没有发怒,只是饶有兴趣地确认道:
“你自己也在提出计划时估计过,撒丁军将会派遣八千到一万人在利古里亚进行阻击,其余兵力用来灵活机动或是防卫都灵。”
“只要两百名忠诚勇敢且服从指挥的士兵,外加大量的辎重与补给,我就有把握在利古里亚牵制住敌军。”
安德烈·达武毫不犹豫地点了下头,他的言语里没有半分退怯,即使是面对整个指挥所的怀疑:
“如果说除此之外我还需要什么,那就只有一样——您的信任。”
“大量辎重与补给...这倒是好办。”劳伦斯轻轻摩挲着下巴,不紧不慢地打量着如铁人一般矗立的安德烈·达武。
法兰西王国本就负责在战争期间科西嘉军的一切后勤需要,而且瓦多利多雷向西不远就是法兰西的普罗旺斯行省,不论陆路还是海路的补给线都很容易打通,安德烈·达武的这项要求在劳伦斯看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波拿巴大人!请不要告诉您在考虑这个荒谬的提议。”
方才那位暴怒不堪的国防军军官再次开口了:
“一旦撒丁王国攻入利古里亚,发现了我们的计划,那么深入波河平原的主力部队就会陷入两面夹击的险境,届时恐有全军覆没的风险啊!”
他的发言立即在指挥所里赢得一片响应,就连陆军参谋部的不少成员们也都加入了反对的队列,损失两百名士兵是小,若是因此毁了整个大局,那就是无人可以承担的后果了。
在这群起而攻之的浪潮之中,即使是坚定无比的安德烈·达武也不禁产生了一丝动摇,稍稍低下了头。
“够了。”
劳伦斯的声音很轻,但也立即让乱成一锅粥的临时指挥所静了下来,他随后面色凝重地看向安德烈·达武:
“你刚才说,你最后需要的一样东西就是我的信任,出于对达武这一姓氏的尊重,我便给予你我全部的信任。”
“波拿巴大人!”
“首相大人!”
“万万不可啊!”
指挥所里的其他军官完全坐不住了,不少人更是直接失声惊叫了出来。
但劳伦斯脸色上浮现出的一丝不悦与决绝还是瞬间让这些反对的声音彻底消失了:
“这是我的最终命令,晋升陆军参谋部上尉安德烈·达武为少校营长,全权指挥国防军第一猎兵团第四营,其余部队原地休整三个小时,随后向热那亚城发起急行军;安德烈,你可接受这一任命?”
听到这番命令,在场的国防军军官皆是震惊无比。
这不仅仅是因为波拿巴首相额外指派了一个营的兵力交给这个法国小子。
更是因为第一猎兵团第四营,那可是原国防军北方军团第四营,正是波拿巴首相当年任少校营长时所统领的部队,这支部队可以说是波拿巴首相在军队里嫡系中的嫡系。
没有人能提前想到,波拿巴首相竟然给予了这个安德烈·达武如此深重的信任。
而那如铁人一般坚毅强大的安德烈·达武,他的眼角此刻却已悄然湿润,只听扑通一声,这铁一般的壮汉竟全心全意地单膝跪倒在地:
“部下宁死也不辜负波拿巴阁下之信任!”
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
对于安德烈·达武这样一个职业军人来说,能够遇上如此一位对自己寄予无限信任的上级,他已然在此刻于心中立下了最为赤诚的誓言:
“追随波拿巴之左右,肝脑涂地,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