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一缕情丝入魂魄

金代诗人元好问《雁丘词》中写道: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一对大雁中一只先出现不幸,另一只也会哀鸣而逝。

明人用雁为聘,是取其忠贞之义。

这个时代奠雁礼一般用木制大雁代替,不过对平辽侯来说,抓两只活雁不是什么难事。

听闻平辽侯迎娶朝鲜美姬,开原周边的有心人,早早准备好大雁,当做进献之礼。

平辽侯收了礼物,给来人付了银子。

他叮嘱康应乾,待奠雁礼之后,便将大雁放归。

康应乾一脸嫌弃的将大雁塞给吴霄,让他赶紧拎出去放了。

接着,主婚者带上新郎来到总兵府祠堂。

刘招孙对着祠堂中央供奉的义父刘綎牌位,跪倒叩拜三次,从康应乾手中接过香火,插在香炉中。

康应乾望着刘招孙虔诚的表情,抚着胡须微微点头。

接下来到了新郎新娘对拜环节。

刘招孙拜完祠堂,便来到正堂等待金虞姬进门。

盏茶功夫,一身麒麟红袍凤冠霞帔的金虞姬被诰命夫人领着缓缓来到总兵府正堂。

刘招孙如若梦中。

两人一起经历磨难坎坷生离死别,悲欢离合苦辣酸甜,一幕幕在他眼前浮现。

再抬头看这美丽女子,刘招孙心脏砰砰乱跳,仿佛回到遥远初恋的时刻。

康应乾在旁边轻咳一声,示意赶紧开始下个环节。

刘招孙尴尬一笑,上前搀扶金虞姬来到香案前。康应乾高声叫道:

“行对拜礼!”

两人侧身对着香案烛火,相互跪拜,刘招孙扶金虞姬站起,余光瞥见她凤冠上的猫眼石分外耀眼。

“夫妻同牢礼!”

刘招孙颤巍巍揭掉盖头。

凤冠之下的金虞姬媚眼含羞,明眸皓齿,自是北国佳人,倾城倾国。

香案上摆放着些羊头猪头之类的祭祀用的牢礼,都是些肉食。

两人相邻而坐,共食祭祀肉食,以示夫妇一体,不分尊卑,相亲相爱。

平辽侯刚夹起块猪耳朵准备塞到嘴里,就听康应乾又叫道:

“合卺礼!”

刘招孙恨恨放下象牙筷箸,心中暗骂,今日成亲从早晨忙到戌时(晚上九点),一口饭还没吃上。

金虞姬和夫君一样,也是一天没吃东西,各种祭祀跪拜,折腾了一天。

此刻也是饥肠辘辘,心想这大明婚礼果然繁琐。

刘招孙对金虞姬耸耸肩,低声对她道:

“别怕,我藏有鸡脯肉和米团,待会儿入洞房吃。”

合卺礼就是交杯酒。

芍药举着个托盘,盘子里装着个劈开的葫芦。

葫芦象征着夫妇的合而为一。夫待妇以诚;妇待夫以敬,此乃夫妇之大义也。

刘招孙和金虞姬各取一半葫芦,芍药端起个锡金酒壶,咕嘟嘟朝葫芦瓢里倒酒。

金虞姬连忙给丫鬟使眼色,让她少倒些。

她知刘招孙酒量很小,平日三杯就倒,生怕待会儿刚进洞房,夫君便昏沉入睡。

芍药昂着头望向新郎,未察觉新娘柳眉倒挂。

咕嘟嘟只把两个葫芦瓢都倒满了。

按合卺礼,新人先饮下一半椰瓢里的酒,然后交换杯子,必须饮尽。

金虞姬心中叫苦,怀疑这是杨青儿背后捣鬼,故意唆使丫鬟灌醉夫君,让他洞房不成。

康应乾笑吟吟的望向两人,仍旧一脸坏笑。

刘招孙却像没事儿人一般,大咧咧拿起半截葫芦瓢,一饮而尽。

金虞姬含情脉脉望向夫君,见他喝完,也端起葫芦喝了下去。

接下来是结发礼。

结发礼,指的是新娘将自己与新郎的的头发绾结在一起,放入结发囊中。所谓结发夫妻,便是这样来的。

浑河血战,刘招孙背着金虞姬走了五六里山路,才回到大营。

两人血流不止,鸳鸯袄上的血迹干涸,粘在一起分都分不开。

最后,老宋头只好用剪刀把战袄剪开·····

两人之间的感情,已不是结发夫妻能形容了。

金虞姬小心翼翼剪下夫君一缕长发,和自己的青丝绾结缠绕,用一个香囊装了。

这套明制婚礼花费了两个时辰。

已是二月初七,子时初刻。

大厅里虽有些炭火取暖,到底是辽东二月间的半夜,外面早已冰冻三尺。

乔大嘴有伤在身,熬不得夜,刘招孙谢过众人,让大家回去歇息。

众人纷纷向新人贺喜,都忙了数日,困乏至极,对新人祝福几句,便各自散去。

康应乾走在最后,他强打起精神,对刘总兵呵呵一笑,伸手在自己袖中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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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招孙看这动作,便知他是在掏瓶子,连忙对老头道。

“药还是留给你自己吃吧,康监军,时候不早,快些回去安歇。明日还要筹划朝鲜之事。”

“平辽侯,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不好好陪美人,还找我这糟老头子议事?后天再说朝鲜的事!”

刘招孙笑笑,亲自送他出了总兵府。

又安排吴霄、林宇等卫兵护送康应乾乔一琦回兵备道衙门。

自从上次乔一琦被刺杀,刘总兵开始注意加强对手下文官的保护。

眼下开原势力迅速扩张,得罪的人越来越多,往后各种刺杀会成为常态,多一份小心总是没错的。

待送走众人,回到正厅,屋内只剩金虞姬和丫鬟芍药,小丫头布木布泰早早和杨青儿回厢房睡了。

刘招孙让芍药去厨房热些膳食来。

支开芍药,刘招孙和金虞姬相视一笑,入了卧房。

卧房被芍药杨青儿装扮一新,墙壁上挂着些花灯,窗棂桌椅上贴满了喜字。

临窗香案上摆着对红彤彤的龙凤香烛,映照的卧房光影绰绰。

花灯内蜡烛都未点亮。

刘招孙感受不到这浪漫气氛,只觉屋内光线昏暗,不甚真切,嘟噜道:

“都说洞房花烛明,只有两支蜡烛怎么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