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次,没有像以往那样倒下,身体依旧按照原有的意识前行。
沿洛水,花费数个月时间,走到天魔岭。
张若尘能够清晰的感知到,神魂状态逐渐达到了巅峰,伤势已经痊愈,可以与天道之神性分庭抗礼。
只要突破最后的屏障,“己”就能彻底跳脱出来,达到天始己终的超然境界。
东域经历数次大劫,地貌早已巨变。
天魔岭虽还叫天魔岭,但早已不是曾经那一座,找不到任何旧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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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武郡国、千水郡国……也已沧海桑田,成为历史尘埃。
这个冬天,寒冷异常。
整个东域大地变得白茫茫一片。
张若尘独自一人走在过膝的雪地中,进入王山。
寒风犹如巨兽咆哮,凄厉刺耳。
巴掌大小的雪花,不时砸在他头顶,身体犹如化为一个雪人,只有脸和双手还可见。
来到王山深处,张若尘吐出一口白气,挨个擦拭墓碑上的积雪,显露出上面的文字。
林兰、云武郡王、张少初、张羽熙、明江王、林泠姗……
近些年,又添了好些新墓。
其中便有劫天。
“娘亲、四哥、九姐、十二皇叔,若尘回来了,漫漫人生走了一大圈,兜兜转转,又回到出发的地方。”
张若尘依靠林兰的墓碑,坐在厚厚的积雪中,自顾的对空气说话:“我真的好想你们,你们知道吗,我差一点就把你们全忘掉了,现在我已经全部记了起来……哈哈,我怎么有一种朝花夕拾的暮气……不应该啊……”
“娘亲你知道吗,若尘已经长大了,长成你最期望的样子……”
张若尘看着墓碑上的林兰二字,脑海中想到许多许多,十六岁那年从噩梦中惊醒第一眼看到她,她是那么的年轻和温柔。
想着想着,数十万年的疲惫感袭来,逐渐闭上眼睛睡去。
再次醒来。
雪已停,天空放晴。
张若尘睁开双目,望着天上的冬日暖阳,眼神从迷茫和青涩,变得幽邃锋利,整个人就像一柄被洗去锈迹的剑。
推开身上厚厚积雪,重新站起身。
这一刻风雪都静止!
“人生一个圈,走完整了,才会真正明白什么是自己。九王子、圣明太子、神使、大长老、风流剑神、帝尘、天道大帝都只是别人的称呼罢了,张若尘,只能是张若尘。”
“你们且在此安眠,走了,下次再回来看你们。”
“人生这条路,恐怕是片刻都不能停留,永远都要前行……”
张若尘身形变得无比坚毅,犹如不朽神山,亦如天地界碑,转过身,在白茫茫的雪地上步伐越走越坚定。
这一转身,便是将一个时代抛在了身后。
走出王山祖地,路过张家府邸。
正是冬至日,张家各脉的嫡系族人纷纷回来相聚,还是中午时分,便张灯结彩,欢声笑语一片,好不热闹。
孩童游戏嬉闹,青年俊杰问剑切磋,老人点评时事。
这里的张家府邸,主要是池昆仑、张少初、明江王的后代,已经不知过去了多少代人,都是神境之下的年轻小辈。
张若尘本是不想去打搅他们,但刚要离开,却发现数道熟悉的身影。
一眼就窥透他们的魂灵本源,是张少初、张羽熙、明江王,还有一些逝去的师兄弟。
他们居然轮回转世了,而且聚在一起,围炉吃鹿肉。
东域习俗,冬至吃鹿。
张若尘本是孤寂而深沉的内心,一下子就被欣喜的情绪占据,知道定然是神坛,将他们的魂灵保留了下来,定然是池瑶的手笔。
“九姐,好久不见!”
张若尘自来熟的在炉边坐下,拿来筷子,夹起锅中鹿肉大快朵颐,毫无一代大帝的卓绝形象。
张羽熙转世身眼睛亮起,感兴趣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家排行老九?”
“因为我也排行老九。”
张若尘用手撞了撞坐在身旁的张少初转世身:“赶紧吃,愣着做什么,你们不会是怀疑我不是张家人吧?”
“当然不会。哈哈……一起吃,又是冬至,大家重聚了!”
众人一起举起白玉杯。
斟满酒,大口饮,今朝有酒今朝醉。
冬至日的这场酒,一直喝到太阳西悬天边,天色开始暗了下来。
张若尘看向趴倒在桌上的众人,心情一下子,从激情万丈又变得平静。热闹过后,必是无尽的空虚。
起身打算离去。
已经破境天始己终,张若尘准备结束这次世间行,望向江面火红色的晚霞和山外白茫茫的群山,只感前尘往事皆如云烟散于眼前,于是,会心一笑。
当一个大时代落幕,炊烟灯火,才是每个人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