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德轮缓缓升起。
李熄安对荣说道:“现在,你将见证神战。”
黑暗猛地破开,苦海翻滚的浪潮拍上莲台。
太一高高在上,不容冒犯。
三大古神将天空切割,太阳龙车,巍峨神山,湘水画面,斑斓的祥云纹路刻入太虚的天空,仿佛将太虚视作一个巨大的石壁,祂们即是有资格在石壁上作画的生灵。
山鬼先行,红豹嘶吼,祂手中捻着兰花,轻轻一挥,便是万道巍峨山岳重重砸下。群山巨影遮蔽尘世,还未落下便压得苦海下沉百万里,苦海上浮泛的大千世界被压力压出裂纹,嘭的个个粉碎,砂石狂舞,黑烟滚滚。
那山鬼神通可怖,山之尊位,通灵又沉重,人们往往将其视为祈福与威严并行的伟大权柄。
李熄安岿然不动,双手合十。
轻唤道:“痴愚之混沌。”
一只巨爪拍下,好似将天地分为两半。
一头浑身赤红长毛的巨兽从祂走出,头生十目,额生双角,形如狮虎。巨兽落地,当即躬起庞然身躯,仿佛不受那山岳垂落的重压影响般高高跃起,咆哮着将那山岳巍峨之影拍了个粉碎,十只眼睛转动,锁定了山鬼。
山鬼之红豹也非凡物,朝着红毛巨兽嘶吼,两者扭打,一时之间竟然是那巨兽占了上风。
大荒三兽之一,至尊犼。
至尊犼以“痴愚之混沌”搅动万物的灵性,吞没所有蒙昧之物,愚弄所有智慧之物,混沌的概念自祂而起,又自祂而终,因为祂的诞生使混沌不再混沌,黑暗就此过去,智慧在大地上发芽。
祂授予大荒灵智与自我的立足之权。
但此刻,祂赐予群山蒙昧,令草木枯败,山鬼不是祂的对手。
东君驱使龙车直直到来,烈光灼灼刺人眼,东君之威不可视,祂踏出龙车,手握一柄宽厚大戟,朝着莲台一记势大力沉的劈砍。
李熄安仍是一动不动,再唤道:“贪夺之斗争。”
霎时,利箭如流星,钉入大戟空隙,东君劈砍不下,朝着流星来源看去。
铠甲峥嵘好似虬,头盔显化盖世功,手握弯弓搭利箭,万载征战血不休!
那生灵常人大小,下半身却如马匹。祂奔驰太虚,握着一张大弓,背着弯刀利剑石斧十八般兵刃,此时抬起头,头盔下是一个利齿外扬的丑陋面容,裂纹上刻着道道血痕,祂正对着东君咧嘴大笑,好似再度找到了可以掠夺的猎物。
东君自是不能忍受,口中一个长吟,龙车呼啸而过,载着祂冲向那持弓蛮夷。
至尊戎以“贪夺之斗争”记录暴力的战争,宝物皆夺有,仇敌皆讨伐。自祂以后,天地万物开始从天地间攫取力量,逐渐成长,这位至尊乐于见得子民握住更锋利的武器。
祂授予大荒兵戈与斧钺的征伐之权。
古老的斗争之神与古老的太阳之神,一个在地征讨万物血流不止,一个在天显灵照耀众生,而若是斗争的神只盯上太阳,祂便有了弑杀太阳的美梦,龙车被万般兵器击打的破烂不堪,狂舞的金龙被拦腰斩断。
至尊戎与东君缠斗不止,不知胜负,那贪夺之斗争目中光芒涌动,化作遮天蔽日的巨影,高高地扬起铁蹄,恶狠狠对准东君踏下。这东君也使得神通,一轮太阳轰隆隆升起,抵住铁蹄,唬得那太虚剧变,黑雾弥散,无尽秽物避之不及,顷刻湮灭太阳光中。
那些死去的秽物迸射出精光,又汇入至尊戎体内,祂气势更是大盛!一把踏碎太阳,东君露出真身,百万丈高的大日凝望过来,两者又是咆哮着杀到了太虚尽头,胜负难分。
那唯一的帝王看的饶有兴致。
湘夫人不动声色地上前,迤迤然对李熄安行了礼,又温声道:“久闻岁月之大名,妾身自是不敌大人神通手段,可也想见识一二,一来为主君分忧,二来妾身要探明一个真相。”
“何种真相?”莲台上,李熄安垂眸。
“湘君之死。”
“是我所为。”
“如此……”湘夫人眼眶红润,掩面欲泣,“妾身得罪了!”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最是柔弱,最是温情,如养育两岸子民的江河,可祂发怒,洪水淹没庄稼土地,冲垮房屋拱墙。湘夫人的道韵胜过山鬼与东君,翩翩起舞便是滔天洪灾来临,此地又为苦海,湘夫人的神力更是增长,漆黑浪尖之上,神女忧愁又愤怒,含情脉脉又冰冷刺骨。
无数绸带从水中伸展,结成密不透风的网,如人溺死于水中,灵气粘稠如溺亡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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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夫人飞过绸带,手握长剑,舞蹈般以优美的姿态刺向莲台上盘坐的身影。
李熄安顿了顿,这才唤道:“嗔古之血脉。”
迷雾涌现,能溺亡众生的绸带抵不住雾气的渗透,利剑刺在黑色厚甲上,只听得清脆的碰撞声。
身披重甲的巨虫在迷雾中起身,以蛮力撕开绸带,用巨锤捶打波涛。
祂疑惑地盯着莲台上的身影,又昂起头看向远处两方的战场,感受到无比熟悉的道韵。
“你做了什么?”
“履行三兽契约,将你们带回现世,争一线生机。”
巨虫盯着李熄安看了好几眼,任由背后的湘夫人如何施展神通都不动摇。
“好!”蠛大笑,甚至忍不住高兴地拍起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