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昭忍不住道:“你这样能排除危险?这不是没事找事?本来一件小事硬作成大事?您还是告诉我是谁吧,我打算杀一儆百。”
平江秋哼道:“你懂什么?我活着这么大没死,就是因为足够谨慎。年轻人总是心存幻想,吃了亏就懂了。”随意一指,天上掉下纸笔,他凌空一握,操纵着笔就地写写画画。
汤昭也不奇怪,罐子里平江秋就是主宰,做什么都可以。
平江秋一面操纵画笔,一面道:“这些小打小闹怎么处置都无妨,全杀了最省事,反正有人给你善后,不怕玩脱了。对症下药也行,精细操作,可以练练为人处世的本领,将来也用得上。但最要紧的十天之后能活着。好容易找到个还算称心的童子,十天半月就没了,我老人家也会难过的。”
汤昭感慨道:“是啊。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都过了三分之二了。”
平江秋道:“你准备的怎么样?有信心么?心里紧张么?”
汤昭轻声道:“怎么说呢?我已经尽力去做了,也一遍遍鼓励自己,告诉自己要勇敢。但是时间迫近,还是会害怕。晚上睡觉躺在床上会胡思乱想,会无端有些悲哀伤感,甚至沮丧轻生,有时会做噩梦,起来一身冷汗。早上起来会好一些,练武很辛苦,没精力想那么多。”
“至于准备,这一个月没有懈怠,好像学到了很多,但总觉得不够。自己想想,学会的并不多,到处都是漏洞。信心时有时无,大部分时间还是无吧。见识的越多越知道世界广大,感觉外面有三千弱水,落在自己兜里连一滴都没有。”
“反正时限越来越近,我已经有点想逃跑。之前完全没后悔的事,现在也有些后悔了。现在不能静下来,静下来就会难受,只好多修炼辛苦一些让自己别多想。可能我还是个脆弱的人吧?也许到战场上会崩溃也说不定呢?”
这是他心里话,剖开内心最深处掏出来的自白。
这些话他跟谁也没说过,跟黑蜘蛛山庄的人说不着,跟关雷不好说,刑极连面也看不见,而卫长乐,汤昭觉得自己有责任不把负面的情绪带给他。
他也是个要强的人,有什么难过不适处不肯让人察觉,就算主动说出来十分也只说三分,难得如此剖白自己。
可能是罐子是个世外桃源,仿佛不在尘世,让他极为放松,也可能平江秋大哭大笑浑无挂碍,赤子般的举止感染了他,方能敞开心胸。
平江秋听了,突然叫道:“这不是作孽吗?”
他跳起来,浑身都是气,像个胀气的皮球。
紧接着,不知怎的,这个皮球有点漏气,他又颓了几分。
过了一会儿,他揪着自己胡子叹了口气,道:“阿汤啊,我告诉你几句话。第一件,遇到事情焦虑、难过、吃不下睡不好是正常的,晚上乱想也不奇怪。别说生死大事,就是书院里一场考试,多少人睡不着觉呢。你别觉得你软弱没用,也别觉得别人都淡定自若。只要是人,哪有不紧张的呢?只是有人装的好罢了。你自己想想,要不是你亲口说出来,你在人前不也装的好好地?他们还不如你呢。至少我可以说,以我这么大年纪。这么多年的阅历,我确认你是个坚强、真诚、勇敢的好孩子。”
汤昭讪笑道:“也没有啦。”
虽然这么说,但他不知不觉间透出一口气,被安慰到了。
平江秋接着道:“第二呢,你也别老憋着,老憋着会变胖。”
汤昭“唉?”了一声,平江秋拍了拍肚子,道:“你看我,我以前就逞强,什么话也不说,好像这样就很有面子似的,把自己憋成个大胖子。后来就想通了,该哭哭,该笑笑,心情愉快多了。”
汤昭心想:可是你也没瘦下来啊?
平江秋道:“你要是面嫩,觉得要崩溃了,就来我这。想哭就哭,想打滚就打滚。我不会笑话你,还陪着你一起。来,哭吧”
“……”
汤昭尴尬道:“我哭不出来。”
平江秋道:“也不急这回。反正你在这里想怎样就怎样。再呢……我不说你也知道这个道理,求人不如求己,你要是焦虑,就多学点,多练点,多提升点儿。你要跳的够高,什么坎儿跃过不去?”
汤昭点头,他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也从没放松过,可是永远觉得不够。
平江秋大喝道:“去,把你那破绽百出的破烂掌法再耍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