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如果现在下降到云层之下,然后折向东面航行,可以在二十分钟之内与那面云墙相切,”立刻有人开口道:“战场其实一直在向南和向东移动,因为那个方向正好是艾尔帕欣所在的方向,这样算时间的话……”
“刚刚好,”另一个声音接口道:“当然存在失败的可能性,要是风向改变的话,或者战场上出现什么变故,就不那么好说了。”
“风向改变的可能性很小,昼夜海陆风交替至少还有三个小时的时间,远远足够我们操作了。只担心战局出现什么变化,我们可以判断风向,可判断不了战局。”
“用不着判断,”方鸻再度开口:“之前的可能性是零,但现在至少已经超过了一半,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不可能去追求虚无缥缈的十成十的把握。”
“的确,艾德团长说得没错,”有人应和了一句:“尤其是在眼下这个局面之中。”
“那我们……?”
人们彼此面面相觑。
通讯频道之中再一次显得有些安静,虽然这个计划的确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但当它显示出存在可能性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由感到有些不安。
因为凡是它所带来的成功与失败,仿佛皆代表着难以预测的变化,巨大的改变,或者说代价。
“可就算我们绕开了那些舰队,”六影忍不住问道:“我们又能伤到影人的旗舰分毫么,影人的主力舰构成的防线,你们打算怎么突破?”
“我们用不着突破,”方鸻的目光巡视着那片空域:“只要我们抵达那个位置,对于战场上局势的改变就是决定性的,这个战场上不止有我们,银色维斯兰与军方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现在唯一制约我们的不过只有时间,我们必须赶在我们的有生力量消耗殆尽之前,出现在那个地方——”
六影回头看了看卡卡。
后者叹了一口气,向她点了点头,然后悄悄发来一条信息:“你保险买好了么?”
六影忍不住白了这家伙一眼,不过她倒是听出了这话的言外之意——的确是存在那样的可能性,但作为这个计划执行者的他们,也是十死无生的局面。
只要抵达那个位置,对于这支舰队上的每一个人来说就是必死的结局,化为飞灰真不是一句夸张的表述。
然而他们将为整个舰队提供一个机会,只要银色维斯兰、银林之矛、芬里斯人与军方抓住这个机会,虽然不至于扭转战局,但至少会完美地实现他们原本的战术目的。
既让影人无暇顾及地面之上所发生的一切。
“各位。”方鸻放低了声音。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已经有人回应了他:“那就那么办,艾德团长,我们认可你的计划。虽然不知道它是对是错,但至少我们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所以与其各执己见,不如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如果它成功,我们将共同品尝胜利的喜悦;如果失败,我们则一道承担失利的苦果。这也是我们所有人,共同讨论的结果。
这里是来自于拿佩勒号的回应。”
“主权号上所有人也是这个意思……”
接着通讯频道之中传来十多个类似的应答。
方鸻听着众人的声音,忍不住轻轻吸了一口气,他握着通讯水晶,抬起头来看了看一旁的卡卡、六影、红叶,还有那个叫做霞月的炼金术士。
没有什么坚定,或者是充满了信念的目光,那些闪耀着光芒的词汇,仿佛一切与此刻无关。每个人只带着重重的心思,眼中所有的不过是对于这个计划的不确定性,紧张、抑或疑虑。
这其实就是一场豪赌,也毋须修饰,只是他们别无选择,要么从渺茫的可能性之中寻求一线机会,要么被动地等待失败来临。
或许白雪让沧海孤舟将这支舰队委任给他,就是为了让他作出这样的判断,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一定相信他可以在关键的时候拿出决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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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他自己也未必肯定——
不过这场战斗本身,或许也只是一个无奈之下的可能性的选择,对于所有人来说,胜负究竟如何,也只是一个未知数而已,
四周的残骸上火焰熊熊燃烧着,升腾而起的浓烟遮住了这战场上的一角,或者说这儿本来也不过只是这个战场之上不起眼的一隅而已。
方鸻拿起通讯水晶,下达了命令:
“各舰准备,依次释放烟雾弹并与战场脱离接触。”
“接下来下降高度,进入云层下方,然后折向东航行,二十分钟之后进入云墙之中。”
所有船上皆传来肯定地答复。
水手们匆匆跑向自己的岗位,陆战队一边收拾一片狼藉的甲板,一边顺势在影人的浮空舰上放火,然后返回。
炮手们准备好了烟雾弹,通通几声放出,白雾在一片滚滚的浓烟之中炸开,犹如绽放的白色花苞一般。只是散开的烟雾形成一条直线,完全遮挡住了从上方下来的视线——
在一片影影憧憧的烟雾之中,舰队开始转向,雪白的帆船齐齐转向一个方向,翼帆也高高扬起,令风船开始缓缓下降高度。
大约几分钟之后,他们便进入了云层之中。
四周的景物完全为云雾所遮挡,方鸻将手放在船舷上,听着船身摇晃传来的吱吱嘎嘎的声响,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愣头青,凭借空海之上航行的经验,可以判断得出他们大致的方向。
上方隐隐约约传来炮火轰鸣的声音,有时候闪光甚至足以穿透云层,令四周变得明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