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尉迟迥也太小看了蜀人的血性,只道成都这一场杀戮多多少少能给左近乡里豪强们一定的震慑,再加上萧撝这一蜀地原本的长官劝说,软硬之下总能逼迫一些豪强就范。
然而萧撝在成都周边游走数处,无一例外都被那些城邑坞壁拒之门外,没有一个愿意开门相迎。更有甚者甚至在魏军到访之前,因为来不及收割而直接放火烧掉田地中已经熟透了的菽谷。
“某等乡徒,虽非勇毅,亦知耻辱!羌贼屠我父老,血仍未干、魂魄不远,岂可献谷偷生、饲此豺狼!萧侯往年教化宣治,乡徒尚且薄知道义,萧侯何不速死!”
当见到那些往年对自己毕恭毕敬,如今却将他拒之门外、大声辱骂的乡士们时,萧撝也是羞惭不已,以至于积郁成疾、一病不起。
西魏将士们自非善男信女,眼见说服不了,于是便也发动强攻。但这些坞壁虽然并非坚不可摧的要塞,在乡徒们舍生忘死的抵抗之下,西魏将士们也都难免伤亡。而更严重的是,有些坞壁眼见不守,竟然将谷仓都付之一炬,以至于魏军损兵折将却所得不多。
眼见如此态势,尉迟迥也自觉蜀人们的抵抗情绪较他预想中还要更强烈,无奈之下便也连忙将此间情势奏告国中。
与此同时,之前被尉迟迥分师击走的谯淹所部回拒遂宁,而峡口退败的蜀军则盘踞信州,另有许多蜀郡豪强各引部曲据守眉州。一时间,成都四野望去皆敌。
虽然这诸路人马因为忌惮魏军的战斗力强横而未敢轻进,但各自盘踞于周边地带,也让成都魏军的情势逐渐不妙起来。
眼见周边情势如此,尉迟迥不得已便又传信之前被他勒令驻守阆中的东路人马,着令他们即刻南来、互为策应。
“我早便有言,魏安公、平昌公俱偷恩幸徒,小用则可,岂有经边谋远之才?不信而用,今果验言。若非郎主妙策使我,于此备变,情势恐怕更危!”
贺若敦率军南来准备大干一场,结果却滞留阆中不得前行,心中自是愤懑不已,收到调令之后自然忍不住对尉迟迥极尽挖苦,但也兴致勃勃的准备发兵南下。
但李迁哲仍存几分小心,还是开口劝告道:“魏安公用强屠城,蜀人同悲,如今贸然前往恐不足益事,不如暂且先发一批粮草以资其用,再向郎主请示进军与否。”
贺若敦闻言后便也点头说道:“前路诸军大窃成都、各致巨货,今却使我前往惊慑群众,当中幽意的确不可不查,李开府所言确是稳妥之计。”
他只是嘴巴毒了一点,但却并不愚蠢,听到李迁哲的提醒后,也自觉得该当请示一番,于是便也不再急于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