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齐军将士们惊慌至极,一时间只觉得万念俱灰,就连斛律光的命令也都充耳不闻。而此时魏军杨忠等诸将也都明显察觉到齐军的反应迟滞,于是当即便又加紧了向齐军军阵的冲击,尤其是一些刚刚加入战斗不久的生力军,这会儿更是奋勇向前,便有一支魏军战队趁此势头一举冲入齐军军阵当中,直击齐军阵内中军所在!
“晋阳城池坚固难破,必是贼军诈言恫吓!不要惊慌,顶住、顶住!”
斛律光仍在高声呼喊,但周遭将士们已经鲜少有人听得进他的喊话,而令卒们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喊话更是让人倍感嘈杂烦乱。
此时一支魏军军众骤然杀至身前不远处,无论是斛律光还是其身边的亲兵护卫们都吓了一跳,更有亲信直接入前牵着斛律光的战马便向南面退走,口中更是疾呼道:“贼军业已破阵,还请大王速速走避归城,据城却敌!”
斛律光这里一作退走,周遭军士们便再也坚持不住了,各自转身便向南面奔逃而去。后方的魏军将士趁势大进,一路掩杀,大量的齐军将士或是被魏军当场斩杀,或是被奔逃的同袍撞倒踩踏。
这坚持多时的军阵终究还是没有坚持到撤回城中,随着军阵崩溃开来,众多的齐军军众也在霎时间便被追杀甚急的魏军将士所分割吞没!
“是咸阳王、咸阳王!速速开城,迎王入城!”
随着军阵被攻破,斛律光也不再徒劳的试图将军众重新约束起来,只是在亲兵们的拱从下一路向晋阳罗城逃去。罗城将士们见到斛律光向此而来,也都纷纷准备进行接应,希望斛律光入城之后能够率领着他们抵抗住魏军的进攻。
随着城门再次开启,霎时间便有许多游荡在左近的突厥溃众和齐军败师向城门涌来,城门内的将士们自然不会允许这些徒众入城,纷纷挥起弓刀对这些人进行砍杀驱逐。
等到斛律光一行逃到城门前的时候,此间也已经斗作一团。好在斛律光的亲信都是精勇战卒,此时为了能够尽快入城,便也不辨敌我的挥刀砍杀一通,生生砍出一条血路出来,将斛律光给送入城中。
随着斛律光入城,城中绞盘再次转动起来,城门缓缓关闭,一些追从着斛律光逃到城门前的齐军将士们顿时便被隔离在外,各自口中发出绝望的悲呼。
城外战场上战事激烈、变故频生,而当这一个个变数传入晋阳宫中时,仿佛一道道惊雷般炸响,惊得皇帝高演与一众焦急等待战事结果的大臣们脸色煞白。
“李伯山怎么来到晋阳?平原王、平原王怎会战败……这不是真的,平原王国之柱臣,怎么会、断不会!”
自从得知李伯山出现在城北战场上的消息后,高演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呆滞,口中连声说道,完全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但是这样的事情真的假不了,尤其随后突厥军众大溃、就连乌尊可汗都被魏军斩杀于战场上,再加上斛律光所部交战不利、被魏军困在了战场上难以撤回,都如同闷棍一般不断的砸在高演与众大臣们的脑袋上,一次又一次的挑战着他们的承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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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城外军阵溃败的消息传入进来的时候,高演更是惊得手足冰凉、目瞪口呆,良久之后才喃喃说道:“就连咸阳王竟也要弃我?偌大国中,竟无一人能够抗阻贼势?”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因为在场群臣各自反应也都与皇帝差不多,一个个唇青脸白、魂不附体。那些勇毅刚强、敢于慷慨赴难的国中勇士们,早在过往的诸场战事当中不断的战死损耗,而今还剩下的这些人当中,或是不堪为战、或是不敢为战,之前局势一度占优时尚且都不能身赴战阵,现在魏军气势如虹,谁又敢上前去迎其锋芒?
“启禀至尊,好消息、好消息!咸阳王已经成功撤回罗城,诸城仍然在守,唯晋阳县城为贼所夺!”
又有侍者疾行登殿,大声向皇帝奏报着最新的战况。
高演听到这话后,脸上也是略露笑意,但很快表情就变得比哭还要更加难看,他拍案呼喝道:“千里疆土、万乘之国,一退再退,贼将破门而入,大将弃军,纵得苟活,何喜之有!”
殿内众人闻听此言,全都噤若寒蝉。而高演也不想再枯坐殿中,于是便起身换上一身戎装,亲自巡察晋阳宫的宫禁城防。
如今的晋阳宫较之当年李泰攻入的时候又扩大数倍,宫苑连绵成片,建筑鳞次栉比,格局宏伟华丽。但是在魏军入寇的当下,再雄威的建筑也威仪不复,只是给人一种外强中干的虚浮之感。
高演阔步行走在宫室之间,凡所见到宫奴禁卫全都面露忧恐,这不免让他更加烦躁。而当他行至后宫坐在,见到皇后阿史那氏众侍女们俱道左迎拜时,脸上更显羞恼,当即便顿足怒声道:“塞胡鄙妇,堪为国母?今日此祸,俱此女引至,速速逐出、不许再居正寝!”
可怜那皇后阿史那氏,刚刚惊闻父亲战死消息,还在临轩垂泪,旋即便有如狼似虎的禁卫将士冲入进来,不由分说的便上前粗暴的将之拖出逐走。
晋阳宫扩建之后,原本的大丞相府也被囊括其中。晋阳宫的东面便是晋阳县城,高演登上宫城内的一座阁楼,便可临高俯瞰宫城外的县城。此时的晋阳县城已经被魏军所占据,界面上到处都是奔走的人影,魏军军士们正趾高气昂的在城中策马奔驰,将那些逃窜的民众给驱赶聚拢起来。
有数名魏军军士还注意到了宫城中相隔不远的这一处阁楼上的动静,竟然自不量力的向此奔行而来,只是刚刚靠近那高高的宫墙,便遭到了北齐禁军的箭矢射击,忙不迭勒马向后逃去。那模样显得有些滑稽可笑,但高演却完全的笑不出。